冉拾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老闆的回複,放下耳機後又拿起一旁的手機,邊敲字邊沒什麼起伏道:“挺厲害,還以為老師都不喜歡玩遊戲。”
“沒,隻是我還不是很會玩,有人帶我。”涉及到了遊戲的話題,江合硯不免有些緊張,生怕一不小心就露餡。
“是嗎,”冉拾把消息發出去,回過頭漫不經心道,“原來老師也需要人教?”
江合硯還沒來得及說話,一聲消息提示音率先突兀地響起。
兩人都愣了下。
江合硯看着冉拾手裡還沒暗屏的手機猛然驚覺,手一動不敢動地垂在身側,就在放着手機的口袋旁。
“不回消息嗎?”冉拾盯着他問。
江合硯無聲吞咽了下,才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機,他甚至不敢轉身不敢走開,因為他感覺到冉拾此時正在審視着他,一旦他逃離,有些東西就再也藏不住了。
江合硯握着手機的手緊了又緊,在解鎖手機的那一刻,救命似的,又響了兩聲消息提示音。
是學生家長來确認孩子的作業内容。
江合硯頓時放松下來,“是我學生的家長,我先回一下。”
冉拾應了聲,“嗯。”
回完消息後江合硯也沒敢點開冉拾給他發的消息。
現在不行,得晚一點。
冉拾從廚房找出一瓶僅剩了底的食用油,江合硯試了試是有效果的,隻是油味太大,去掉油漆後需要用洗手液再多洗幾遍手才行。
冉拾也肯定免不了再次進浴室沖洗。
而在此之前塗抹的時候,脖子和耳朵後面冉拾自己看不到,難免擦拭的地方不對,江合硯看不下去要幫他弄。剛開始冉拾是拒絕的,但在江合硯的再三勸說下,冉拾便冷着一張臉把棉簽塞到他手裡默不作聲地背過身,算是妥協。
冉拾難得聽話配合,江合硯甚是欣慰。
實際上冉拾隻想讓他别再說話。
江合硯沒能如他願。
“所以到底是出什麼事了?”江合硯把沒得到答案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等了一會兒才聽到冉拾說:“要債的找上了門。”
江合硯動作一停,蹙眉:“你欠債?”
冉拾:“……不是我的。”
“那是誰的?”
“冉明修,我親爹。”
“……”
話到此處,顯然最好不要再繼續下去。
江合硯沒再繼續問,可冉拾卻忽然來了興緻,他挑了下眉,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不繼續問問他欠的什麼債嗎?”
“什麼債都有,賭債,情債,命債,他一個不落。”
“他一個都還不上,所以最後就都成命債。今天來的那些人說白了就是來要他命的。”
“但冉明修這個人就是陰溝裡的老鼠,一身惡臭哪裡都能藏,但凡沾點他的味道都有罪,我卻還流着他的血。”
“冉拾。”江合硯察覺到冉拾的不對勁,立刻叫他的名字。
冉拾卻沒停,語調平靜得吓人。
“他們抓不到冉明修,就找到我,說父債子償。”
“他們可能不知道,最想殺了冉明修的,是我。”
“冉拾!”江合硯把手中的棉簽扔掉,在冉拾的面前蹲下抓緊了他的手,急切地擡頭看着他,“冷靜一點。”
冉拾坐在椅子上,脖子上的紅色油漆還沒處理幹淨,他就像一個受了傷但又不得不強撐着繼續走的人,眼中的冰冷無望讓江合硯看了止不住心痛。
冉拾嘴角若有似無地勾了勾,他垂眸看着江合硯,忽然手上一用力,把人拉近了幾分。
江合硯另一隻手條件反射地撐住了椅子的扶手,再擡眼,冉拾的視線已經将他牢牢鎖住。
他神色黯然地繼續道:“所以,我這樣的人,不會跟任何人在一起,也不配被任何人喜歡,你能聽明白嗎?”
江合硯怔了幾秒,忽然懂了。
冉拾已經知道了,在不知道什麼時候。
明明在此之前他還在小心翼翼地緊繃着,可在自己心思徹底暴露的這一刻竟然很神奇地松懈下來,無比坦然。
江合硯目光柔軟,溫和地看着眼前的人,輕聲說道:
“可我就是喜歡上你了,這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