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合硯剛回到辦公室就被同事關心，“江老師，你沒事吧？感覺你狀态好像不是特别好。”
“我沒事，”江合硯把課本放在桌子上坐下，聞言頓了頓才說，“可能是沒休息好。”
“那你可一定要注意休息啊，從昨天就見你臉色很平常不太一樣，還時不時盯着手機發呆走神，我還以為出啥事了，當時都沒敢直接問你。”那老師說完又開始抱怨，“哎對了，你看到上面發下來的通知沒，說這次期末考試會增加課外知識的占比分。你說學生連課内的都學不明白，這又在這上難度，你說這考核的是學生嗎？考核的是我們啊！離期末就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得怎麼教學生才能掌握住……”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一下，江合硯邊聽着同事的絮叨邊低頭。
屏幕上一直停留在他跟冉拾的聊天界面上，他們之間的最後一句是冉拾最後發過來的那句——
【10:知道了。】
然後一直到現在他們沒再有任何交流。
江合硯有意識地在控制自己不給冉拾發消息，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再去打擾冉拾的生活，不能讓冉拾因為他感到困擾，冉拾想讓他遠離，他便照做，不靠近不接觸，甚至連遊戲都不再上……
隻是，“喜歡”這種感情一旦産生就真的很難消散，他控制得住自己的行為，卻始終壓抑不住自己的内心。
那天晚上那個被縱容的吻總會一次又一次出現在他的夢裡，飲鸩止渴般的，他在放棄追求前問對方要了一瓶折磨自己的毒藥，愉悅和痛苦同時發作，繼而便在是深夜中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他白天會一次次打開他們的聊天界面，有時候會去翻他們為數不多的聊天記錄，有時候就看着冉拾的頭像出神。
仿佛隻有這樣他心裡才能稍微好過一點。
發消息過來的是許滢，問他什麼時候有空，她來還琴譜。
江合硯本來想說不用，但想想那些都是蘇女士的東西，便同她約定了個時間。
等他上完課去校門口的時候，人已經到了。
因為不是放學時間，在這邊逗留的學生還很少，所以江合硯一眼就看到了拎着袋子站在校門外的許滢。
門衛大叔似乎一直在跟她說話，她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自始至終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回應着對方，就如蘇瑾涼說曾跟他提到的那般，确實是個教養極好的女孩。
他走過去，許滢看見了他跟他打招呼。
門衛大叔認出了他，“诶，這不是小江老師嗎？害，搞半天這小姑娘等的人是你呀！這麼冷的天，小姑娘在這兒等了你好久嘞。”
江合硯下意識看了眼時間，許滢連忙擺了擺手，“沒有等很久，我朋友正好順路捎我過來，就早到了一會兒。”
說着把手裡的袋子遞了過去，“這是上次借的琴譜，已經用完了，麻煩江哥哥了，也幫我再跟蘇老師道個謝。”
江合硯接過來，點頭應了聲“好”。
今天的風格外大，忽然刮起來的一陣能把人從頭到尾吹得透透的，許滢抓着被風吹起的圍巾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江合硯見狀說道:“是直接回家嗎？我幫你打車。”
還沒等許滢說話，門衛大叔又從門衛室探出頭道:“小江老師不領你女朋友去辦公室裡暖和暖和啊，這大冷天的人姑娘大老遠來找你一趟，多說兩句話再走啊，我可是知道你們當老師的都沒什麼時間，還不抓緊機會好好談談感情。”
江合硯剛想說話，許滢先開了口:“叔叔你誤會了，我們隻是朋友。”
“哦，懂懂懂，”門衛大叔一臉了然道，“還沒确定關系。”
說完又看向江合硯，語重心長道:“江老師怎麼回事啊，别讓人等太久，我看人準得很，這小姑娘不錯的。”
“……”
江合硯有心解釋，但看着門衛大叔一幅笃定自己想法的模樣，顯然他此刻說什麼都會被當成類似于害羞的借口，索性就随意應和了下，然後拿出手機幫許滢打車。
剛要選擇地址的時候，他聽見許滢喊了他一聲，擡頭便看見她朝着自己拼命眨眼，眼神一直往旁邊飄。
他疑惑，順着看過去，然後愣住。
冉拾正在不遠處面色淡淡、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們。
江合硯的心跳在見到這個人的瞬間驟然漏跳了一拍。
一發不可收拾地想着:
冉拾怎麼過來了？是來找他的嗎？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會過來？隻是兩天沒見，怎麼看着瘦了些，沒人囑咐着，就又不好好吃飯嗎？這兩天有找到新的老闆嗎？他……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問個事。”
胡思亂想的功夫，冉拾已經走到了跟前，江合硯怔怔地應:
“啊……嗯？”
冉拾淺淡的眸光望向他，“江老師知道楚子喻在不在學校嗎？”
江合硯反應了一下，說:“在啊，大課間的時候還在辦公室看到他了。”
好像是因為沒跑課間操被高老師抓到，拎到辦公室批評教育了一頓。
當然他沒細說，畢竟學生的面子還是需要适當維護的，更何況楚子喻似乎很崇拜冉拾這個哥。
冉拾聽後輕點了下頭，“在就好。”
然後沒再多說什麼，幹脆利落地轉身走人。
江合硯很想把人叫住，但最終還是生生地忍下了這股沖動，看着冉拾離開。
許滢在旁邊看着江合硯愣神，忽然有些感同身受，小心翼翼地問道:
“江哥哥，你告訴他了嗎？”
半晌，江合硯才“嗯”了聲。
許滢繼續問:“那他……”
江合硯嘴角勾起很淺的笑，帶出的情緒卻是苦澀的，“我走不近他。”
即使那天他被縱容了，允許了那麼一次靠近，卻仍感覺隔着千裡之遙，他們明明已經離得那麼近，卻依舊像是身處兩個世界，他想走過去，眼前卻是被冉拾立下的透明的冰冷的牆，嵌着無形的刺，哪怕一步都近不得。
允許他靠近的目的也是為了讓他遠離。
在這種情況下，“喜歡”就自然而然成了悖論。
……
轉眼又到了周末。
江合硯閑下來時打開了直播間，還是隻有主播一個人，冉拾沒有出現，彈幕也有在問的，聽主播的意思，冉拾這幾天就沒有上過遊戲，小号也沒有。
而且，冉拾已經不在主播家裡住了。
是房子已經收拾好了嗎？
江合硯正想着，手機來了電話，來電的人居然是梁玄。
他接起來，聽着梁玄說聯系不上冉拾，問他能不能幫忙聯系一下，他倒是很想幫忙，但無能為力，他跟冉拾除了見面，所有聯系都是因為另一個身份而存在的，而他現在也沒了見面的理由。
電話剛結束，幾乎是緊趕着，他又收到了楚子喻給他發的消息。
一條幾秒的語音。
點開後，就聽到楚子喻急切慌張的聲音，
“江老師！快！快來救救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