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添全程端坐在椅前,看着自己的丈夫扯淡,唇邊透出索然無趣的弧度。
飯局在晚上九點左右結束。将老友們一一送出包廂,季源霖回到小築時,看到時添正倚在湖畔的欄杆前,有些微醺地望着湖面月亮的倒影。
依舊還是這副熟悉的面容,清晰英俊的眉眼、微微上挑的薄唇,五官在燈籠的昏黃光影下勾勒出清秀的輪廓。
如果說成熙是隻肆意而又性感的小野貓,那眼前人便更像是一隻曲頸冬眠的天鵝。這人的美從來都是内斂的、不張揚的,卻讓他一眼就沉淪了整個青春。
他看到時添口唇輕動,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帶上了揶揄的冷嘲:“影帝殺青了?”
聽着時添充滿諷刺意味的反問,季源霖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躁動,往前走近了一步:“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
時添略帶困惑地偏過頭:“我怎麼不知道我知道?”
“……”
屏住呼吸,季源霖沉聲開了口,“添添,我們庭下和解吧。”
“工商局的兩億罰款,我已經全部繳完了。至于剩下的六億,我先給你三億應急,剩下的三億申請銀行貸款,等新産品通過質檢量産,一兩年後再申請上市公開募股,多幾個基石投資者,很快資金就能周轉回來。”
“上市?”時添哼笑出聲,“你以前不是不想上市嗎?就現在捅出來的這破洞,還想通過交易所的上市聆訊?”
話音落下,他轉過頭來直直盯着季源霖:“你想和我私了?”
“嗯。”
“條件?”
季源霖頓了頓,說:“我給你錢,你把手上其他的證據給我。”
以為季源霖又在試圖套自己的話,時添忍不住皺起眉:“……什麼證據?”
季源霖的臉色倏地冷了下來。
“那幾個外币賬戶的流水。”确認四周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季源霖壓低聲音說,“添添,你明明知道,這些東西如果交給工商局的人調查,隻會讓我倆的事情更麻煩。”
時添這回是真愣了。
外币賬戶的流水?這又是什麼東西?
在腦海中思索片刻,他神色如常地開了口:“第一,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第二,我拒絕。”
庭下和解,既不用背官司,也可以規避債務。
換做是其他人,也許會很快答應這個誘人的條件,但他絕無可能。
如果這樣做,他或許能和季源霖和解,但這輩子都不會和自己和解。
見面前的人仍然在裝傻,季源霖的眸色漸漸凝了下來。
幾天前,在交完第一筆罰款後,他突然收到律師打來的急電,說工商局那邊收到匿名舉報資料,将對他在境外投資項目的合法性展開評估。
由于審查評估程序重啟,他不得不再一次接受工商局的介入調查。他這邊出了問題,原本的債務糾紛起訴流程便無法順利進行。
身邊知道他這筆資産流往境外的人并不多,五根手指都能數完。而這些人全都與他是利益相關體,一旦出事也要擔責,所以絕對不可能出賣他。
唯獨隻剩下一種可能。
從認識時添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時添是個聰明人。而他們在一起八年,無論幹什麼事都一起,對彼此更是知根知底。
關于這筆資産的證據,時添說不定已經掌握很久并且留存了起來,就等着在最後關頭反将他一軍。
—
被季源霖一把抓住手腕,時添也不知道這人突然發的什麼瘋。他下意識地将另一手伸入口袋,想取出裡面的防身工具,卻沒想到季源霖利用身高和體型優勢,攬着他的肩膀就朝着木欄杆狠狠往後抵!
制住時添的上半身,季源霖從他的褲兜裡抽出了那根提前備好的錄音筆,拿在手裡晃了晃。
——姓季的早就知道他有所防備。
時添在心裡暗罵一句,正準備轉身用暴力搶回來,卻發現季源霖并沒有拿走他的錄音筆,而是重新放回了他的腰際。
“你随便錄。”季源霖在他的耳畔淡淡出聲,“這些東西法院都知道,正好當我們庭下和解的證明。”
眉梢沾染上一股陰沉的戾氣,他居高臨下地看着眼前被困于方寸之間的人影,接着緩緩俯下身。
“你一直是裝的,是不是?”季源霖喉結微滾,眼底蓦然湧上了一層陌生的紅,“時哥,你也沒那麼愛我。”
時添在欄杆前用力掙紮,齒縫和唇間逼出微抖的怒意:“放開——”
無視了他話語中的憤怒,季源霖用拇指抵住他緊閉的嘴角,一點點撬開他的唇齒,像從前一樣旁若無人地低下頭,吻他。
時添沒來得及躲閃,隻好強行側過臉,卻被季源霖用手一把扳回了下颌。
咬緊牙關,時添盯住面前人一字一頓地說:“……季源霖,你這條肮髒的狗。”
“這時候和以前一樣裝清高了?”看着時添眼中燃燒着的火苗,季源霖緩緩開口,“當年在哈爾濱,要找到你的人不是我,你已經死了。”
撩開時添額前碎軟的發絲,季源霖貼近他的耳畔,輕聲道:“明明哭着鬧着要和我上床,還他媽在做的時候喊前任的名字。”
“時添,你說你是不是個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