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泉是起來上廁所的。
他住的院子距離藏書樓不遠,就跟藏書樓隔了一個院落。從二樓卧室的洗手間窗戶望出去,能夠看到藏書樓大半個庭院。
他迷迷糊糊地上完廁所後,不經意地往洗手間窗外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藏書樓的整個庭院燈光大亮。他又好奇地推開窗戶,探頭往外張望,看到有不少人在庭院跑動,還聽到動靜不小的喧鬧聲。
戚泉就忍不住好奇,這是在做什麼?
戚家老宅的夜晚一向都很安靜,也隻有在過年和祭祖的時節,才會在天還沒亮的時候,看到這種過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景象。現在這時間不年不節的,他也沒聽爺爺提起老宅最近要辦事。
所以,這大晚上的到底在做什麼?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戚泉回房套了一件外套,就跑去看熱鬧了。
走進藏書樓走廊,被沖過來的虞野勾住脖子時,戚泉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不是他沒有危機意識,而是這裡是戚家老宅,一個對他來說很安全的地方。庭院裡站的都是戚家人,身後站着的是跟他關系很好的懷麟哥,他根本無所畏懼!
雖然他覺得他懷麟哥勾住他脖子的手臂收得有點緊,這勾脖子的動作,跟他認知的懷麟哥相比,也有些過于熱情了,但他困意未褪的腦子并未深入思考,再加上虞野說話的語調輕慢懶散,叫人提不起緊張感,他就把這當做兄弟間友好的勾肩搭背了。
直到虞野清楚明白地告訴他,他被挾持了,他才陡然驚醒,驚悚地瞪大雙眼。
虞野看着戚泉圓溜溜的大眼睛,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這小子終于明白自己眼下是個什麼處境了。
“放開戚泉!”戚管家沖着虞野喝道。
“你們放我出去,我就放了他。”虞野說着,擡手扣住戚泉的咽喉,“不然我就擰斷他的脖子。”
“你敢!”戚三爺一跺拐杖,上前一步。
“我有什麼不敢的?”虞野一改之前慵懶的姿态,眉宇間積聚起煞氣,“厲鬼索命,我取人性命,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麼?”
藏書樓的庭院内,霎時間鴉雀無聲,氣氛驟然緊繃了起來。
世間厲鬼皆是為複仇而來,仇恨偏執早已入骨,血債血償是他們所求,即便表現得再像人,那也是極其危險的兇煞。
這厲鬼之前沒有傷人,并不代表他不會殺人。陽間活人尚有律法約束,陰魂厲鬼就隻能看他們自身的良知道德了。但是,良知道德這種東西,即便是活人都充滿着不确定性,更何況是枉死的厲鬼了。
“留我,還是留他的命?”虞野收緊了扣着戚泉咽喉的手。
“爺爺……”戚泉扒着虞野的胳膊,小聲嗚咽着望向戚管家。
戚管家嘴角抖了一下,偏頭看向臉色陰沉的戚三爺。
戚三爺看着虞野,沉默許久之後,擡手示意戚家族人退開,“放他出去。”
戚家族人聞言,遲疑一瞬後,這才退開讓出去路。
虞野嘴角一勾,挾持着戚泉,大步往外走去。
“三爺,是我的失誤。”看着虞野帶着戚泉走出藏書樓庭院後,戚管家低頭自責道。他怕戚泉好奇湊熱鬧,就沒把戚懷麟被厲鬼附身的事告訴他,才使得今晚出了這麼大的岔子。
“安排人盯着那邪祟的行蹤。”戚三爺看了一眼戚管家,摩挲了一下拐杖說道。
“我馬上安排。”
“然後再去聯系戚陸,讓他把之前挑好的兩個人送過來。”戚三爺又說道。
“我知道了。”戚管家微微一愣後,才點頭應聲,最後看了一眼虞野帶着戚泉離開的方向,才匆匆離開,去安排戚三爺交代的事了。
虞野一路走到大門口,發現戚家安排了不止一撥人看守。他們每隔一個院子,都安排了人手,在大門口也守了不少人。要是沒有戚泉這個人質,他即便成功從藏書樓突圍,也很難逃出戚家老宅。
戚三爺那句“你今天出不了我戚家大門”,竟然不是虛張聲勢。
走出戚家大門,虞野像撸狗頭一般,撸了一把戚泉的腦袋。
“幹嘛啊?”戚泉嗷了一聲,扭頭瞪向虞野,但很快想起對方不是他的懷麟哥,又飛快地縮成一隻鹌鹑。雖說已經知道戚懷麟被厲鬼附身控制了,但當對方收起滿身煞氣,又頂着他熟悉的戚懷麟那張臉,他真的很容易遺忘這個現實。
“多謝你送上門來給我當人質。”虞野說完,無視戚泉的怒目而視,又回過頭,朝站在戚家老宅門口的戚家人擺了擺手,“諸位留步,無須遠送。”
虞野跟戚家族人道完别,又勾着戚泉的脖子走到馬路邊,在戚家族人的虎視眈眈中,嚣張地站在路邊等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