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荼正要尋聲去看,就見一把已經出鞘的長劍從深林破出,刺破長夜、林霧和星火,帶着急促的風聲轉眼就到了江荼的眼前。
江荼想都沒想,當即一躍而起,一把握住長劍,順勢砍下一鬼的頭顱。
一劍霜寒血如瀑,這一劍下去後江荼自己都愣了一下。
真是一把絕世好劍。
之後,江荼就敏銳地感覺到,在自己的身後多了一人。
既然能借劍給她,想也是來為民除害的同道中人。
江荼沒有多提防來者,緊急中也顧不上道謝,迅速提劍重新開殺。
于是,滾滾濃煙之中,篝火的一側是紅衣黑紗的少女,她揮舞長劍,劍起劍落中被挑起的要麼是鮮血,要麼是火光。
而在篝火的另一側,是青衣白紗的男人,他赤手接金鈴,每一掌都是輕輕揚起,又帶着萬鈞之勢重重落下,猶如化骨綿掌。
這兩人一人剛,一人柔。
一人緩,一人驟。
他們分于篝火兩側,時而相交,時而相離,毫無聯系,卻又帶着無需言明的默契。
當江荼出其不意反身一躍,扶岑恕的肩頭借力翻去另一邊時,岑恕會适時俯身相讓,容她輕松翻過。
而再遇身側有敵偷襲的情況,江荼也不再分身乏術,隻要向後一仰,便有一掌襲來擒住金鈴,江荼再當機立斷一劍劈下,直把敵人震得手握不住,金鈴叮當落地。
白與黑的紗幔、青與紅的衣衫,俱是分列兩極的色彩。
當它們攪在一起時,卻可拼成一張對立,但又格外和諧的太極八卦圖。
而劍影掌風交錯之中,是一張張鬼面落下。
當谷地最後一個鬼僧也人頭落地時,濃煙和林霧都已漸漸散盡,露出無垠星空,恢複了深谷長夜永寂的安詳。
此時,原本有數百鬼影的山谷,突然間就死寂得隻剩下江荼,和一堆越燒越旺的篝火。
而方才扔劍給她的人,也不知在何時不見了蹤迹。
江荼提劍四下環顧,目光最終停在了山上林中的一角。
“借劍的兄台請留步!”江荼仰着頭提聲喚道,林中已無飛鳥可驚。
話音落,江荼揚手出劍,隻聽“砰”的一聲,長劍再次刺破長夜,直直紮入林中的一棵樹上。
“多謝。”
劍身折射月光,映出樹旁的半張玉色面具。
岑恕原本已經準備離開,此時緩緩停下腳步,側目看紮在樹裡的劍,手柄和劍刃都已擦拭得幹幹淨淨,一點血漬都不見,将落在其上的月光洗得愈加幹淨凜冽。
“唰。岑恕将劍拔了下來,重新裝回腰間的劍鞘,向林深中去了。
終究是沒回頭。
不過一個閃身的功夫,江荼就難以從錯落的樹影中,分辨出那人的影子了。
她隻能看到被層雲遮蔽的月亮不知何時現了身,就落在矮崖邊,他離去的樹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