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紫喬從荊山出發,一路向東行。路上紫喬的話少的都不像是她了,原本以為她隻是在做任務的過程中不喜話多,所以薛晴也跟着沉言寡語了好幾天。
但小姑娘竟然不進城去!那為何要答應她一起來。薛晴的臉色不算好看,但還很和善,她知道紫喬害怕,可若是隻有她一人進城,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薛晴......”紫喬遞給薛晴一把哨子,抱歉道:“我真的沒有辦法跟你一起進去。我認為你自己一個人進裡面去要好些。”
“什麼!”薛晴睜大眼睛,“我就是沒有把握才想你跟我一起來的。”
“郡主.....郡主,你聽我說,我現在進去,指不定看到什麼不好的東西之後就暈死過去了。不僅幫不到你什麼幫,還會給你添麻煩。”
薛晴頓了頓,看到紫喬的手在微微顫抖,心中不忍。她知道紫喬對那些神呀鬼啊怕的不行,真的拉她進去城裡邊,估計小姑娘會被吓瘋,畢竟她當初和韋沂兩人也被吓得不輕。想到這兒,薛晴輕輕點頭,對紫喬囑咐道:“那你可要答應我,就在這裡等着我,不許一個人先跑了!”她也怕,一個人當真是害怕的。
“哨子,哨子!”紫喬握着薛晴的手,那模樣就像是要與薛晴生離死别一樣,跟薛晴解釋着在她手中放着的哨子,“我給你的哨子是我在一個朋友那兒得到的寶貝,很有用的!”
“怎麼有用法?這哨子有何不一般?”
“這個哨子是特制的。用的是一種很特殊的金屬。”紫喬慢慢地、冷靜地解釋着,她想她終于在貳欽姐姐那裡要到的一個有用的東西,不枉她每次都厚着臉皮賴着席貳欽。
“你隻要吹響它,五裡之内,我都能聽到。若沒有其他阻擋之物,我的聽力也很好,七八裡也能聽到的。”
“嗯。”薛晴點頭。
“在你覺得會有危險的時候吹響它,我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去救你的!”
薛晴适時地提出疑問,“若我在離你很遠的地方呢?那麼緊急的時候,我就算吹分得及時,你會飛也來不及了啊。”
說完,薛晴還勉強的笑了一下,她很感激紫喬,紫喬為了幫助她倒是想方設法、絞盡腦計了!
“所以......”紫喬比之前她們在路上時還要嚴肅,她一再強調着,“薛晴!你隻要感覺到不對勁,就吹哨子!使勁地吹,不停地吹!那樣我就有更多的時間趕去救你了。”
紫喬一本正經的模樣還真是可愛至極,薛晴看在眼裡,眼睛不禁濕潤了。
可能是紫喬一直都處在緊張的狀态中,看到薛晴居然還有心情去感動,便斥責道:“天哪!天哪!你還有時間去想其他的?郡主大人啊,我的話你要記在心裡呀!”
在被紫喬推着進城的途中,薛晴又抓着空隙問紫喬:“你說我吹哨子就會立刻來救我,你難道不怕了嗎?”
紫喬翻了白眼,有一絲無語,她說:“那個時候我的注意力都在救你那上面去了,哪還有時間去害怕其他的!”
“說的也是!不過......”不等薛晴說完,她就被紫喬關在城門裡頭去了。
其實讓薛晴有些疑惑的是,為何這次這“門”不自己打開了。還有,這門也太好打開和關上了!她可不認為是紫喬這個小姑娘的力氣大。
薛晴隻身在城中走着,城内風景依舊,亦如兩年前的模樣,可走在其中,卻好似進入了寒江之地。
她可不記得兩年前有這麼冷。
不多時,薛晴的步伐慢慢變得沉重起來,就在這時,她腰間的玉佩突然發出光來,一圈白光氲在它的周圍。
薛晴愣神,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冷,薛晴僅存的感知,她覺得生命在流逝。她動不了,連話也說不出口。
就在她覺得自己可能再也出不了這座城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抹身影,是一個穿着華貴的女子。
女子旁邊站着一名男子,男子一身灰黑色常服,正挽花要給女子戴上。
女子低頭配合,待花簪好後,看着男子莞爾一笑。
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男子忽然轉身,臉上的笑意加深,女人也跟着轉身,看到來人後方才微笑招手。
薛晴朝他們那邊跑過去,但還沒等跑到他們跟前,就看到小小的自己被父親抱起來。
是啊,男子和女子正是她的父親和母親。
她以為是夢,所以才單純的回憶,卻沒想到畫面那麼真切,她不由自主朝他們跑去,但沒等小小的自己被父親抱起,便接受了眼前出現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她不覺得自己很想他們,這些年她過得很好,好到她經常會忘記自己的父母是怎麼死去的。
薛晴看着父母抱着小小的自己走了,她跟上去,然後眼前的畫面一變,變成的母親去世的那天。
那一天......
那天母親一身重傷地回到家中,父親沒在府中。嬷嬷懷中抱着因害怕而哭泣的我。
母親看我哭的厲害,忍着疼痛用手輕輕拍着我的背安撫着我。
她的手比劃着,“别哭了,阿晴!娘不痛的。”
那時的我四歲,看得懂一些手語,但會比劃的還不多,而且心急。于是我說了話,“娘——娘——你身上全是血!”
母親露出寬慰的眼神,讓我不要擔心。
但我知道她聽不見的,她隻是看出了我的口型。
就在我以為母親是真的沒事的時候,她倒向地面,暈了過去。
我木楞楞地看着母親被人擡進房去,也沒有掙紮了。
晚些時候,父親回到家中,他急忙跑進那間房。
之後,我覺得過了很久很久,才有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是婢女們的哭聲。
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那個時候的我根本還不懂何為死亡。
不過一夜之間,母親不在了,父親也變得沉默寡言。
父親将母親葬在淵谷山,聽他說過,那是他和母親相識的地方。
母親下葬的那天,他拉着我的手站在墓碑前。
等人都走後,他的情緒才開始表露出來。父親似乎忘記了我還是一個小孩子,不過我也沒在意,我知道他很傷心。
我也傷心,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為何當初母親離開前不再見見我?
為什麼她不讓我見她最後一面......
以前我也會想到我的母親,但是......幾乎每次腦海中都會出現那一幕,渾身是血的母親倒在我面前,緻使我後來都不願意再想起她。
小小的我在母親的碑前哭不出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她已經不在了,但是“不在了”的意思我不願意深想。
我拉上父親的手,也不讓他繼續傷心。
父親看我,我看着他。我們兩個都沒說話。
隻是他眼中的情緒,我那時不懂,如今卻曉得了其中的意思。
其實,我是一點都不想懂得的。
因為那個眼神在父親為國捐軀後,我的眼中也出現過。
那是恨意,他恨陛下,我也恨陛下。
可之後的我也同父親一般,将那些情緒深埋心底。
父親繼續做好陳國的大将軍,而我,我接受了陛下對我這個薛氏孤女的愧疚,安心地當好陳國的嘉城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