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是驚，是恨，是怒。他驚是沒想到這南方一個沒有官身的世家竟然就能因為天高皇帝遠犯下這麼可怕的罪行，完全就是視他人性命為草芥。

易明雲倒是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尤其最近，戰事吃緊，一場戰役死亡數也何止百人。人類發展速度越快，就越停止不住一部分人掠奪的腳步。

原來的星際初期，是全人類打着所謂正義的名号，和蟲族開展，現在，星際之中最龐大的種族幾乎在人類活動區域被滅族。失去了共同的敵人，一部分激進者就率先脫出，自然而然人類就形成了多種‘政/體’的聯盟。

赢譚的臉色并不算好，緊皺眉頭把開口那人從地上提起來。

那人被餘大人踢斷了肋骨，動作的過程中又戳到了内髒，咳出一口血來。

赢譚看到那個人受傷了，但是沒想到隻是一提，那個人就完全一幅快斷氣了的樣子。

“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注1）說着，赢譚手掌聚集一小塊青色的氣團，把凝聚的氣團用手輕輕推送進那個仆人的胸口。

仆人風箱似的喘息聲随着這句咒語以及氣團的送入明顯減緩。

赢譚看人稍微緩了一些，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方家為什麼要害死這麼多人命？”

那個受傷的人也算是方家的老人，往日因為方老爺的震懾，根本不敢再外面多說一個字。因為正義感爆棚而丢掉性命的例子他們見過太多。方家全府上下所有的仆人傭人，能活着的無一不是識時務的。

因為他們知道，隻要開口，他們的命甚至比方府的家畜更不值錢。

前些年，有個得寵的姨太太就是因為不小心見到了某些因私，竟然異想天開想去報官。結果人是逃出方府去了，也順利見到縣太爺了，可是剛說了一句開口，就被縣太爺派人擒住，當場又送回方家了。

其他人或許不太清楚，但是他太清楚了。那天晚上正巧他當值，那一晚，整整一晚他都能清楚聽到偏院的聲音。

聽到那聲音如黃莺一樣嬌嬌嫩嫩的姨太太，從咒罵到哀嚎，再到求饒。卑微地說盡了任何讨饒的話之後，連哀嚎的聲音都漸漸變得有氣無力，最終到天微微亮的時候，終于那輕微的呻/吟都不複存在。

方家……

所有的方家的仆人，從累累白骨上已經吸取了足夠的經驗，他們清楚哪怕是逃出這個鎮，都然不可能逃出方家的掌控。方家如同一顆上上百年上千年的古樹，它明面上屹立在這鎮上，暗地裡，它的枝丫甚至延伸到了人肉眼都看不到的天邊。

但是今晚這詭異的一夜狠狠刺激了受傷仆人已經麻木了的神經。在這遍地鬼怪的詭異地方，方府對于人的威懾力已經太弱了。更何況，方老爺下了死命令要他們保護好伺候好的餘大人已經死了。就算方家沒因為這詭異的晚上死全，他就算逃走，出去碰到方家的人也是死。

“小的方鎖，勉強算是住院大少爺身邊一個小厮的，知道的不算太多。”

赢譚：“挑你知道的說。”

方鎖捂着發悶的胸口，陪着小心點頭，繼而指向地面已經人首異處的那位餘大人：“此人姓餘，本命好像應該是餘城桐，是京畿的官員。”

陳卓聽到這句介紹，眼睛猛然正大，眯着眼睛打量地上的那個人。不可思議：“潤民？？？”

易明雲回頭挑眉：“你認識？”

陳卓神色依舊震驚：“是聽說過。這兩年被從江南提拔上來的，費相一派的人。左升速度極快……”

說到這裡，陳卓的神色驚疑不定：“不止是他，這幾十年間，仿佛是每幾年就有一個或是幾個南方仕子因為才華能力出衆被破格提升。朝堂還一直津津樂道，道這幾年江南鐘靈毓秀，竟不乏驚豔才絕之輩。”

方鎖對陳卓所說并不知情。或者說，以他的眼界和視角，并不能真正接觸到更高的層面。已經死掉的這位餘大人已經是他内心不可逾越的高峰。可随時呼吸之間就能決定他生死的人。

所以他茫然停下，臉色時紅時青，他不蠢，聽陳卓的意思，也是位大人物。但是聽陳卓的内容，又不像是和餘大人一起的，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

赢譚沒有這份顧慮，用手撐着下巴：“百人殉，破格提拔，幾十年……”

越說，赢譚的臉就越黑，對着身邊的人詢問：“方家像現在這般……是幾年前？”

方鎖：“小的20年前被賣到方府，隐約記得，那個時候方府就好像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