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的風景，是如此殘酷而美麗。

—————

王黛山沉默地坐在舷窗邊。

年幼的孩子伏在她膝頭沉睡，圓胖雪白的小臉上是粉嫩的紅暈。

窗外的天空正落下利劍一般的雨水。

她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但是想必那應當是極駭人的。

一雙強壯手臂從她身後環住了她，身後的男人低俯下身，在她耳邊吹氣。

“啊……下雨了，在想什麼呢？”

王黛山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沒什麼。”

“黛山……你瞞不過我的。”男人在她長發上印下一吻，“你在害怕。”

王黛山抿了抿唇。

男人的聲音輕輕響起，卻沉重地叩在王黛山的心上：“是我的無能……我怎麼能讓你不安呢。”

“不是的！”王黛山猛地轉身，看着殷樹的雙眼，“不是的！這不是你的錯！我隻是擔心……擔心小宣……”

她的聲音仿佛歎息，又仿佛啜泣：“我們不久後就要死了……小宣還這麼小，他以後要怎麼辦呢？”

殷樹沉默地望着妻子，良久後才低聲道：“……黛山，不要怕。”

“不要怕，這是我們把小宣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代價，也是小宣誕生在這世上注定要承受的苦難。”

他們孕育下這個孩子，代價就是兩人的壽命。

實際上，能夠與這孩子有這麼多的相處時間，這已經是王黛山的意外之喜了。

“相信你的兄姐吧……他們也不敢不保護小宣的。”殷樹一下下撫摸着妻子的長發，“小宣繼承了我的異能，隻需要等到他成年，這顆星球上就沒有他去不得的地方了。”

王黛山看着自己沉睡的兒子，忍不住破涕為笑：“也不知道他以後喜歡什麼……别又弄出一個遊戲系統就好玩了。”

“遊戲系統不好麼？”殷樹同樣伸手戳了戳兒子的臉蛋，“由遊戲衍生出系統才充滿趣味性啊。”

他們的崽子被親爹硬生生戳醒，睡眼朦胧地瞪着父親，又被父親彈了一下額頭，委屈得快要哭出來。

王黛山橫了一眼丈夫，揮了揮手，雪白色的藤條纏繞而來，在她的安撫下，缪宣也再次陷入了睡眠。

殷樹低下頭輕輕嗅了嗅：“真好聞……這一次是什麼味道？”

“小豆蔻。”王黛山微微笑起來，“和末世前的小豆蔻味道幾乎一樣，很好聞對吧？我也很喜歡。”

“即使在末世前，這也是很名貴的香料了。”

第二日，飛船的大門被敲響了，這一艘幾乎要被整個世界忘記的地方，竟然出現了訪客。

缪宣悄悄地躲在門後偷看，既好奇又不安。

他的父母站在門邊，而訪客有着金色的短發，以及并不高的身材和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十分年輕——缪宣見過這張臉，在父親玩遊戲的時候見過。

“怎麼現在才來？”殷樹問道。

“你們的崽子呢？”他封好了門松了松肩膀，“路上遇到一隊沙雕，我繞了路。”

“地底還不死心嗎？”王黛山十分無奈，“我們的‘屍體’不都已經給他們挂起來了麼？”

“死心？怎麼可能？”訪客一臉你在開玩笑，“你們可是炸掉了中樞啊！我的小小姐，首都都因為你崩潰了小半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