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山林被皚皚白雪覆蓋,放眼望去隻剩一片銀白,太陽緩緩升起了,這竟是個難得的大晴天,于是金色的光芒從萬裡無雲的天空落下,給這個銀白的世界增添了一抹珍貴的暖意。
高聳的林木之下流淌出黑色的陰影,他溫柔地淌過雪地,像是一道地下的風一般穿行在崎岖的冰雪山石之中,最終來到最高的山峰上,在烈日抵達正上方時,黑影憑空浮起,凝聚出一位披着紅衣的男人。
男人皮膚蒼白,五官冶豔,披散黑發,長發之中摻着一縷銀絲,他雖然高挑,卻并不怎麼強壯,甚至會令人産生容易摧折的聯想,但他周身的氣勢卻十分冷肅,環顧四周時眼神銳利,那殷紅的長袍更襯得他眉目如刀。
陽光落在男人的身上,他順着烈日舉起手,掌心凝聚出黑色的氣團,這雖然是純粹的、屬于黑暗的力量,但卻能在極緻的光明中得以生長——它們本就是相伴相生的。
許久後,烈日開始挪動位置,男人終于收回手,他渾身上下都像是在冰水中浸泡過,此時已有些發僵,這讓他不得不緩一緩才能繼續潛入影子……然後他聽到了非常輕微、但也叫人熟悉的腳步聲。
男人忍不住笑了,這一刻他眉眼中的寒冰盡數融化,好似空中的雪變作了溫柔的雨。
雪地上掠過兩道影子,他們踩踏着山石跳上高峰,奔跑如風,矯健迅捷,這竟然是兩匹巨大的狼,高兩米,長三米,一匹純黑一匹銀白,幾乎是眨眼間便縱躍至山巅,來到了男人的身邊,将他團團圍住。
男人伸出手,輕柔地撫摸他們的皮毛:“格日勒圖,阿拉坦,你們怎麼來了?”
黑狼一揚首就往男人懷裡鑽,嗚嗚地撒着嬌,那巨大的狼嘴直往外噴濕潤的熱氣,男人被帶着向後跟跑幾步,跌到白狼的身上,白狼早就預料到有着一幕,便也早早側過身,讓男人陷入他胸口那厚實的皮毛中。
這樣的默契大概是在捕獵中練習出來的,也有可能是天生的,畢竟他們都是同穴的兄弟,于是這種習性自然會被延伸到伴侶的身上。
黑狼還沒蹭夠,白狼也低頭去舔亂男人的臉與脖頸,那滾燙的溫度灼得男人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推開他:“别、别在這裡,我們先回去。”
黑狼朝白狼龇了龇牙,白狼并不在意,一低頭就把男人拱到了他的背上,這也是他們一早就商議好的順序,再不會有錯的。
兩匹狼又開始奔跑,但這一回他們少了幾分來時的急迫,更多了些輕快的意味,男人把頭埋進狼背上的皮毛中,很硬,遠不如腹部柔軟,但卻帶着冰雪的氣息,很好聞。
巨狼的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就帶着男人來到了一處山谷間,又是幾個拐彎與跳躍,他們穿過狹長的谷道,最終來到了一處岩石掩映的巨大山洞中,而幾乎是在進入山洞的一瞬間,撲面而來便是一股春意融融的熱氣——這山洞的地下連接着溫泉水。
男人滑下狼背,兩匹巨狼乖乖地到洞外抖雪去了,洞内轉出了一個高大的男人,手中提着一件厚厚的氅衣,不由分說就披到男人身上:“老師怎麼又一個人出去?出去也不穿得厚一點?”
宣懿失笑:“謝謝你了朝洛門,但穿得厚不舒服,我潛入影子的時候就像是泡在水裡,越厚的衣服就會變得陰沉。”
朝洛門可不管這個,他一把包住宣懿的雙手,一邊呵氣一邊笑道:“那我們去泡溫泉好不好?我給老師暖暖。”
大冬天的,全世界的生物好像都在冬眠,于是這片山林的主人也沒有了别的娛樂活動,隻剩下最愛幹的事情,但宣懿覺得自己扛不住了,抽出手一巴掌拍在朝洛門的大臉上——假如是狼頭的話就該抽狼鼻子:“不行,白天不可以。”
朝洛門低低地哼唧兩聲,然而人身撒嬌過分粗犷,他早就不是一隻小狼崽了,再也夾不起來了,因此隻能換來又一個巴掌……
這是一片廣袤的土地,大陸之上生活着許多奇幻的種族,其中就包括最頂級的掠食者狼族,他們以狼形态出生,成年後可以變化為人類的形态,但不論是那一形态都具備極強的戰鬥力,除了自身的速度、力量和身軀強度之外,還有某種特别的能力。
至于宣懿,他是巫裔,一個數量稀少但力量無比強大的種族,巫裔從海外而來,僅有人身,能夠操縱各種元素,在駕馭某一類别的力量方面格外擅長,因此他們往往以此為各自的名号,不過巫裔的身軀相對脆弱,必須保護好自身,且不論性别,巫裔都能孕育子代,而子代之中的頭胎必然也是巫裔。
宣懿就是一位夢魔巫裔,他跨越群山來到這片雪原,本是為了尋找母親的蹤迹,沒想到在一系列意外和轉危為安之後,被一頭臨死的狼王托付了一窩小狼崽,最後養着養着,這群狼崽一轉眼就長大了,能變成人了,又先後發情了……總之就是這麼回事。
宣懿隻是短暫地回憶了一瞬,這個山洞的門口已經不容許他再繼續歲月靜好了,因為洞外的兩個大活寶已經抖完雪各自回家,此時他們都轉換成了人類形态,并排進門的時候好懸沒把門給堵了。
“幹什麼呢朝洛門,你不是說今天要留在菜地裡種藥的嗎?”阿拉坦從後面摟住宣懿,“你去忙你的吧,我來照顧老師就行。”
宣懿:“擡手,你給我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