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虛弱地靠着他,濕發黏了滿臉,嘴唇被咬出血來,他喵的……怎麼這麼疼?我整整八年的痛經史也沒遭過這樣的罪。喵的……越來越疼了……
神智恍惚中,我隻覺眼前虛影一閃,手腕被狠狠捏住,而後,一聲怒喝暴起,“哪個驢蛋幹的蠢事?”
我被他這一吼,震的頭暈耳脹,腦門嗡嗡作響,本就因疼痛而耗到極緻的身子,終于徹底關機。
再次醒來,我躺在一張又小又硬的木床上。一個青袍束發的年輕男子坐在床前的圓桌旁,掀了眼皮瞧我,“醒了?”
我眨眨眼睛,一把摟住身下的被子,慌亂叫道,“步殺——”
“瞎嚷嚷什麼?”男子掏掏耳朵,翻了個白眼。
“步殺!步殺!”我往床裡頭爬,繼續叫。
那男子皺着眉又要開口,房門就被打開了,步殺出現在門口。我眼眶一紅,卷起被子就跳下床,光着腳撲向他。他手裡端着碗,見我這麼氣勢洶洶地沖過來,身形微側,我就撲在了門闆上。
“砰——”,很大的一聲響,我還聽見身後那年輕男子倒吸了口涼氣,然後隻覺喉嚨一腥,“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哎呦你個龜蛋!經血逆行了!快把她弄上床去!”
“……”
經血逆行,據那個自稱“藥鬼”的年輕男子說,就是本該從下面流出的血你堵着不讓它流,它就從上面噴出來了。我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個蛋,縮在床上。肚子還有些隐隐作痛,當步殺将湯藥遞給我時,我露出一張通紅的小臉,伸手攥住他的衣袖,低聲問,“能不能……給我換個女大夫啊?”
“換你個龜蛋,”藥鬼一拍桌子,“老子是你說換就換的?”
“……”
我噤聲,一口喝完湯藥,縮進蛋裡。突然想到什麼,忙又探出腦袋,“那、那個,藥鬼前輩,步殺身上也有劍傷……”
“傷他個驢蛋,腦子掉糞坑了?那種血是随便能止的麼?娘的,老子再晚來半時辰,你個龜蛋還不叫這驢蛋給點廢了!”
“……”
我縮進蛋裡,再不敢露頭。
步殺面無表情,将空碗放在桌上。然後走向我,将掌心貼在我裹着的被子上。緊接着,陣陣暖流在我周身溢散。很溫暖,很舒服,我向他靠了靠,在藥鬼的喋喋不休中,閉上了眼睛。
張開眼睛時,夜已濃黑。
我不安地四下環顧,對上了坐在不遠處的那個黑影。他起身,從桌上端了什麼,遞到我嘴邊。
悶地碰響,牙,好疼。
我欲哭無淚,方張嘴,就有絲絲甜香灌入。
竟是紅糖水,溫熱的。
我怔了怔,胸口蓦地湧過一股暖流。
“灑了!灑了灑了!!灑衣服上了!!!你不要灌我咕噜噜噜——”
撲騰着搶過碗,我自己捧着,總算能正常喝個紅糖水了,簡直淚流滿面。仰頭幹掉,渾身都暖和了,通體舒暢。
步殺轉身,我見他要離開,鬼使神差地攥住他的衣袖。出乎意料的,他竟沒有甩開我,而是頓了一下,沉默地坐在了我的床尾。
我一怔,待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後,猛地用被子蒙上頭,緊緊閉上了眼睛。
許久,在被中憋的面紅耳赤的我,終于撐不下去了,悄悄探出個腦袋。
點點星光自窗隙中透入,聚成細細的清冷光束,投在床沿倚床而坐的那人身上。他單腿屈跨,細長的刀握在胸前,頭微低,幾縷黑發自臉側垂落。并不出衆的五官,卻有着棱角分明的孤毅,閉合的眼與緊抿的唇,含着幾分涼薄。
我不知瞧了他多久,隻覺得這麼瞧着,竟是莫名的安心。漸漸的,眼皮又開始打架,沉沉睡去。
“娘的,别動!”
“嗷——”
“老子叫你别動,活該!”藥鬼拔掉我腦袋上一根紮偏的銀針,琢磨了下位置,又紮下去。
我悶哼了聲,問,“前輩,步殺呢?”
藥鬼繼續紮針。
我又哼一聲,锲而不舍,“前輩,步殺去哪兒了啊?”
藥鬼眼睛一眯,上下打量我,“話說你疼的快丢了小命,都是拜那驢蛋所賜吧?問他做什麼?”
“我、我就是……問問。”
“老子救了你,你怎麼不問老子?”
“你、你不是,在這兒呢麼。”
“……”
“那個……藥鬼前輩啊……”
“說!”
“謝謝你救我。”
“哼。”
“那個……藥鬼前輩……”
“嗯?”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誰啊?”
“……”
我緊張地咽了口吐沫,藥鬼眉毛一揚,“你誰啊?”
我失望地垂了頭,卻聽藥鬼突然一聲驚呼,“娘嘞個去了!”
他蹭蹭蹭拔掉我滿臉的針,俯身鑽到床底下,抽出張皺巴巴的黃紙,細細展開了對着我瞧,倒吸一口冷氣。
我心神一凜,隻聽他道,“你個龜蛋,可不就是燕都首富王老爺的第三十八房小妾,小桃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