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兒……”
無聲的呓語從周景陽受着傷的唇角逸出,帶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眷戀缱绻。
半夢半醒中,他的思緒在無邊黑寂中星星點點地回籠。
周景陽艱難地分出一縷混雜的思緒,恍惚地回憶着夢中那久遠的呢喃。
“星兒”……是誰?
他似乎記得自己最早遇到宋如辰的時候,好像是跟着大人叫過他“辰兒”……
一片刺眼光亮驟然湧現在周景陽的眼前,将他從晦澀不明的夢中徹底拽了出來。
夢中那逐漸模糊的破碎光影,在他費力睜開眼的瞬間,驟然變成了宋如辰帶着憂心神情的清俊面容。
夢中過于久遠混亂的回憶讓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出神瞪着眼前的人和陌生的病房,下意識就要撐着身子坐起來。
然而放在床邊的胳膊剛一用力,渾身上下猝然傳來了好似能碾碎筋骨一樣的劇烈陣痛。
“周景陽,你哪裡不舒服?我立馬叫醫生來!”床邊的宋如辰連忙起身,扶住病床上猝然痛得扭着身子發出慘叫的人,手忙腳亂地伸手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被劇烈疼痛猛然喚醒了昏迷前的記憶,周景陽強硬地壓下了全身内外撕裂般折磨痛感,死死抓住宋如辰的胳膊,咬着牙心急火燎地問道:“江夏,江夏他怎麼樣?!他人呢?!”
孩子,還有他肚子裡的孩子!?
暴雨沖刷下染盡了全身的刺目猩紅,水下四處彌漫開來的潑天血霧,江夏慘白冰冷的身軀……無數的畫面混雜着電閃雷鳴不停地閃現着他的眼前,混亂交錯中和宋如辰帶着憂心的清淡面容重合在面前,拉扯着他脹痛異常的神經。
粗喘着氣的周景陽不得已咽下了後面這句脫口而出的迫切追問,隻能心急如焚抽回了抓着人的手,擡手掀開身上的被子,急匆匆地胡亂翻身下床。
宋如辰看着額頭上包了一圈繃帶,身上到處是傷口的周景陽,被他突然強硬下床的動作驚到,急忙伸手扶住了他站立不穩搖搖晃晃的身子,“你先别亂動!江夏在秦卓那裡,他不會讓江夏出事的!”
兩天前,獲救的周景陽和江夏第一時間被秦卓送去了醫院。
周景陽一身的内傷和外傷,不光是朝明那幾棍直接傷到了他的髒器,他的額頭上、臉上、手上身上布滿了割傷、擦傷和骨折,多達十幾處。
昏迷後的他直接被推進了急診的手術室,做了四五個小時的手術才算是保住了一條命。
好在醫院送得及時,急救完的周景陽又在ICU觀察了一天,今天徹底穩定了下來,剩下的就是後期的修養和恢複了。
而一同被救出來的江夏雖然傷得沒有周景陽重,但秦卓在他還沒入院的時候就急忙将人轉到了一家私人醫院,說請了更專業的醫生來一起治療。
并且特意拜托了剛從外地寫生回來的宋如辰來照顧周景陽。
兩天前剛回來的宋如辰接到秦卓電話時真是被吓了一大跳,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出去兩個月,周景陽和江夏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
他們倆怎麼會被綁架?還差點出了人命?
來不及細問的宋如辰剛下了飛機就急忙來了醫院,在手術室外面守了半天,終于等到醫生推着撿回一條命的周景陽出來。
幸好當天晚上,秦卓也來了電話說江夏暫時脫離了危險期,隻是需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
稍微放下心來的宋如辰雖然想去看望江夏,但又怕周景陽的身體狀态反複,在醫生建議下還是又陪着在ICU呆了一天。
煎熬了兩天總算是等到他醒了過來,可他沒想到周景陽一睜眼就要急着去見江夏,連站都站不穩就要下病床。
“秦卓,他在哪?!我要去見他!”
剛下床就頭暈目眩的周景陽忍着鑽心刺痛,一手扒住宋如辰扶着他的胳膊,急不可耐地大力拽開手上的針頭和身上的儀器,朝着病房門口作勢踉跄沖去,“秦卓在哪?我要去見江夏,讓我見他!”
剛醒來的他身子虛弱無力,處處叫嚣着疼痛,然而滿心的惶恐和憂懼卻讓他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執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