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辰瞪圓了眼睛,落在玉墜上的目光瞬間亮得懾人。他睜着不可思議的雙眼,輕緩地彎下了腰,伸出有些止不住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撿起了地上的玉墜。
秋日午後的陽光溫柔和煦,襯得雕刻精美的吊墜一派韻雅和潤。
然而在溫和日光的投射下,玉墜上赫然現出了幾條細碎裂痕,隐約映照出宋如辰驚愕愣怔的神情。
怎麼可能,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還會有和他身上一樣的玉墜?!
除非!
瞪着手裡捧着的東西,不敢置信的宋如辰手下用力,一把扯出自己頸間戴着的吊墜,輕顫着手,将兩塊樣式大小相仿的吊墜湊在一起,“咔哒”一聲,相碰的玉墜緊緊貼合,嚴絲合縫地合在了一起。
“不要搶,一個給星兒,一個給辰兒,你們兩個一人一個。”
“這是玉璜,上面畫了兩條龍,是一塊玉料分成了兩半做成的,你看是不是剛好能貼到一起?以後呢,星兒和辰兒就是一體的,你們都是媽媽的好寶寶。”
泛着陳舊色彩的回憶在腦海浮現,母親那年輕的身影将他和貼在臉頰邊的哥哥緊抱在一起,兩人握在一起的小手上,放着的正是泛着柔光的兩塊玉墜。
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這塊玉墜,除了他!隻有他二十年前就意外身亡的親哥哥有另一半!
瘋狂搖着頭的宋如辰緊緊攥着手裡的玉墜,猝然起身,踉跄着步子撲到病床邊,聲音顫抖地開口問道:“這玉墜,是哪來的?”
就在他撲到病床邊時,望着天花闆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周景陽側過頭來,沉重無比地吐出了一句話:“我要去見江夏。”
兩人的聲音猛然在一片沉寂中相撞,留下面面相觑的愕然對視。
顧不上思考周景陽說的話,宋如辰急不可耐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周景陽的肩膀,攥着他的胳膊高聲問道:“這是哪來的?!”
周景陽懵懂地坐起了身,視線迫不得已地落在了宋如辰慌亂伸出來的手心,看着他手裡握着的玉墜,腦子混亂地思考了幾秒鐘,才開口說道:“這個,好像是江夏的東西。”
他隐約記得,這個白玉吊墜好像是江夏落在醫院病房裡的東西。
那天在病房外,着急忙慌的護士撿到了這個吊墜,随手塞給了正要進門的他。
結果當天他們剛知道了江夏懷孕的事情,兵荒馬亂地研究着打胎,這個玉墜就這麼被他遺忘在了西裝外套裡。
“你說什麼?這是,這是江夏的?!”
宋如辰攥着玉墜的手用力到指骨發白,高昂錯愕的語調一改慣常的清潤嗓音,帶着濃重的不可置信和驚詫。
霎那間,他的眼前赫然浮現出江夏白皙肌膚上的褐色星型胎記,與泛黃陳舊記憶中的那抹耀眼的痕迹完美重合。
攥着冰涼玉墜的他,指尖似乎輕觸到了回憶中溫熱肌膚下的蓬勃躍動。
“哥,你耳朵後面也有一顆星星!還一動一動的!”
南城酷夏晚上的夜晚,黏膩熱氣浸潤在每一個毛孔裡,熱得人睡不着。
趁着大人不注意,剛比床上放着的小熊玩偶大不了多少的宋如辰,費力翻身地下了床,拖着玩偶幾步跑到了哥哥的房間。
哥哥宋如星的房間在樓道的最裡面,窗戶外面緊挨着後院。
此刻他的房間門窗大敞着,窗外的大片銀沙星光鋪灑在屋裡,落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孩身上。
宋如辰拖着玩偶爬上了他的床,擠在了打着小呼噜的哥哥旁邊。
好不容易給玩偶和自己都找好了位置的宋如辰側身躺好,這會兒也不嫌熱了,擠在哥哥身邊,抱着他的胳膊緊緊貼在一起。
不過讓宋如辰奇怪的是,哥哥的身子一年四季總是冰冰涼涼的,所以他特别喜歡夏天抱着哥哥睡覺,但總是被熱得受不了的哥哥推開。
“好熱,你怎麼又來了……”終于被熱醒了的宋如星下意識推了幾下和他緊緊貼在一起的弟弟,嘴裡不耐煩地嘟囔着。
宋如辰笑呵呵地沒有松手,他知道哥哥不會真的推開他,仍然擠到了他的身邊。
夜色清淺朦胧,徐徐照在兩人貼在一起的臉上,惹得空氣中多了幾分甜膩的笑意。
宋如星被鬧得一時間沒了睡意,和身邊的弟弟一起仰着頭望着窗外璀璨奪目的星空。
兩人對着天上的星星數着一顆顆糖果,數得口水都要止不住流下來。
宋如辰咽了下不停泛濫的口水,側過頭望向了還在數糖果的哥哥,看見一片銀晖中一顆近在咫尺的星星。
他激動地伸手貼了上去,發現溫涼觸感下竟然傳來了“咚咚”地蓬□□伏。
“哥,你耳朵後面也有一顆星星!還一動一動的!”
宋如辰的聲音驚喜興奮,滿眼都是哥哥耳邊那片褐色的星星胎記,以及指尖觸動到的蓬勃躍動。
然而剛剛四歲的他怎麼也想不到,他指尖下蓬勃的跳動會歸于停止,怕熱的哥哥竟然會喪命于一場意外的火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