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誰呢?”
總之不是老大,易知薇有時間全用來發短信了,不大可能。她左想右想,又覺得雲楚不像是會破壞規則的人,更别提司清言了。排除來排除去,竟然隻留下了一個人選,還是最合适的人選——林芝華。
“墓碑榜第一啊……”江離着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林芝華的的确确有這個膽子。
要知道惡意破壞副本的行為在妄念是被禁止的。不過,為了救人,破壞副本本源好像也說得過去?再加上秩序公會那邊的解釋,好像問題也不是很大,江離已經自覺為林芝華的行為找好了理由,“皆大歡喜。”她肯定地點點頭,“嗯,皆大歡喜。”江離重複幾聲後,又覺索然無味,她歎了口氣。
就在她快要沉浸入感慨之際,易知薇如詐屍般直挺挺從床上坐起來。
“我的老天……”江離實實在在地被吓了個哆嗦,甚至感覺自己被吓岔了氣,胸腔部傳來明顯的酸脹感,她說,“好消息,易姐。”
“我們馬上就要出副本了,還有你們的公會成員也是。”
然而易知薇渾然沒有理會江離的話語,她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被褥,剛蘇醒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把何芷熙帶出去。”
“你……你灌酒了?”江離隻覺得易知薇這念頭來得荒謬,“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
“帶個NPC出副本?”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江離非常明确,副本中的NPC是絕對不可能脫離副本,進入妄念的。
這不僅是有違規定的問題,江離第一次用嚴肅的語氣向眼前的酒鬼說話,她覺得是時候把她澆醒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能把她帶進妄念,那麼之後你想過怎麼辦麼?”
“她能夠适應那邊嗎?何芷熙,跟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對于易知薇對何芷熙的一系列行為,江離可以摸到一點門道,她想着用一個合适的詞形容一下,大概就是知己的緣分?
大抵她們有着相同的抱負,又遭遇了相似的際遇吧。
但是,這隻能是一場美夢啊。
先不談别的,光是副本到底是怎麼生成的,副本中的Npc到底是不是現實中的活人,妄念之中沒有玩家能夠知曉。絕大多數玩家都糊裡糊塗地過着副本,對于他們來說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再深究下去,自然沒有多餘精力了。
“诶!易知薇!”想到這裡,江離不禁湧起一陣惡寒。
可是那酒鬼似完全沒有将她的話聽進去,她人已經動身前往尋找何芷熙的路上了。
湊巧的是,何大人剛剛好就在院中,月華灑在了她的身上,靜靜的照亮了她的眼睛,仿佛方才的逃亡全無發生。
就這樣無商無量,何芷熙與易知薇兩人仿佛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般,相遇了。
“易大人此般着急,所謂何事。”何芷熙還是原來那樣,彬彬有禮。
“芷熙,我想……”明明一同離開的話已到嘴邊,易知薇看着何芷熙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你……想起了什麼嗎?”
“易大人敏銳。”何芷熙歎笑出聲,染着幾分惆怅,鍍着些許悲哀,她啟唇道,“這些年總覺記憶被雲霭遮蔽,方才同易大人一遭奇遇,又覺腦中清明。”
“陛下是一位奇女子,舉賢任能,力排衆議,辟女官之制,隻為這天下女子不再低人一等。”
何芷熙不想再說下去了,她細思種種,心生荒謬,這皇宮本不該有後宮,陛下是女子隻當早就遣散了她們。
可這些年那選秀為何又重新上演,當她意識到她的陛下不再是她的陛下,這些年無論她如何高聲呼喊,陛下都不願再聽她一句,甚至譏諷她的身份,允許朝臣百般辱罵。
而那些後宮之女,又有多少才華橫溢,或有機會成為女官,至少,陛下在的時候,是這樣的。
想着想着,何芷熙又看向了那位心中藏着微火的女子,她其實早就察覺到那名女子或許同她抱負相同,但她們終究有層她看不清的隔膜,她說道:“知薇,我知你意,憾無法順允。”
何芷熙不等易知薇有所回應,隻轉身向着院外走去,她腳步很輕,可是心髒處傳來的酸脹無法消解,牽着她的神經叫她又覺沉重。
“何芷熙!”情急之下,易知薇忍不住喊出了她的名字,她的喉嚨幹澀,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她知眼前人心意已決,可心中之言仍脫口而出,她說:“我……我隻求一句。”
易知薇将她的紅袖攥得很緊但她不敢再向前邁出一步,她怕沖動會将她吞噬,易知薇摸向了那隻挂在她腰間良久的毛筆,幾乎快被她忘卻。
“我想了一句詩,想了很久……”易知薇輕輕說着,“提墨灑風骨,我隻記得這前半句了,後半句……你告訴我可好?”
“易大人風趣。”何芷熙背對着紅衣女官,不曾回頭,“這首詩在下從未聽聞,可是易大人自己吟哦所得?”
“何某學疏才淺,為易大人補上下句,還望大人勿要恥笑于何某的固執愚鈍。”何芷熙還是那般恭恭敬敬,像一汪深潭止水,淡淡訴說着。
“君道是提墨灑風骨,”
“吾欲緻舉酒敬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