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身為妄念積分排名第一的玩家，譚檀這個存在對于底層玩家來說總是保持着神秘，不過轉念一想，在接觸之後，譚檀會給自己的公會取财神爺這個稱呼倒也變得合理起來。

“沒想到她這麼……平易近人……”

雲楚不忍說出口，譚會長的一些行為的确神經大條到讓人摸不着頭腦。

“是的。”走在前面的李善慧點點頭，“她挺特别的，特别是在了解之後。”她這樣形容着，似乎是對譚檀這個人有了足夠深的認知，“我的意思是，每個人都挺特别的。”

“但前提是，他們得向我多說些什麼，我才能更好得看清他們的特别之處。”

李會長的話柔柔地鑽進了雲楚的耳朵裡，哪怕那位白大褂的女人正背對着她，她也莫名覺得心虛，雲楚張張嘴猶豫着想吐露些什麼，心裡藏着的一些話語呼之欲出，也許剛發出一個音符，她被林芝華捂上了嘴。

“李會長，如果他們不願說的話，您又該怎麼辦呢？”

她們大概爬了三四層樓，雲楚數不清了，向下望去，透過通透的玻璃可以看到其下路過的人群，她想着全妄念第二的秩序公會竟然不願意裝一個電梯，這一級一級的階梯走得她有些心煩，加之階梯透明的設計讓人沒有實感，她的心變得慌亂。

上面的空氣變悶了起來，李善慧回答着林芝華的問題。

“人是一類情感豐富的物種，他們并不隻用言語表達自我，尤其在需求沒有被填滿的時候。”走在前方的她跨上了最後一級台階，随後回過身來，深深地望着跟在後面的兩位。

“當然，這一旦挑明就會讓人覺得冒犯，所以我更傾向于以一種更平等的方式同你們交流。”

女人左面頰的中央有一顆黑色小痣，盯久了之後總會叫人産生一些奇特的聯想，特别是當女人開口說話的時候。

“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李善慧。”

“我想敏銳的你們應該已經感受到了，在這個異化的時代，人總是被一些東西困擾着，我通常稱它為多餘的情緒。”

“不過在妄念之源，它似乎更喜歡把這類情緒稱作【妄想】。”

“情緒一旦積壓就會沒邊界地開始侵染，心靈變得深色，人便會生病。”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白大褂下跳動的心髒，“而我是一名療愈此處的醫生。”

哪怕到了頂樓，這裡裝飾還是一片白色，幾乎要同那女人的白大褂融為一體。

“如果願意，歡迎你們同我分享自己的苦惱。”她将目光聚焦向遲遲未踏上最後一級階梯的林芝華，“無論真心話與否，傾訴總不失為一種發洩的好方式。”

下意識地，雲楚順着女人的視線看向待在那最後一級狹小玻璃階梯的黑發女孩，她莫名覺得那層玻璃要從林芝華站着的地方崩裂，直到無法承重而碎裂墜落。

但林芝華還是站在那個地方，她捉摸不透的笑容難得有了幾絲雲楚看得懂的情緒，那情緒的名稱為：警戒。

“哈哈李會長的形容很有意思。”

林芝華笑了幾聲，不同于譚檀和雲楚，那雙紅眼睛至始至終都未有離開過李善慧那疲憊的能把人看透的雙眼，她說，“情緒生于執念，執念被時代異化而變成妄念。”

“這個觀點很有意思，”林芝華評價着，她終于踏上了那級台階，步履于實感的平層之上，“我想我們可以一起聊聊看。”

“不過在此之前，李會長應該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

在雲楚的印象中，她還是第一次聽見林芝華用這種語氣說話，在她面前，林芝華總是吊兒郎當，沒個正形。

李善慧身後的自動門緩緩打開了，向内望去又是一條淡藍色的長廊，其内兩側整齊間隔着一間有一間房門，房門的顔色各有不同，而那最深處的，長廊的盡頭，有一扇紅色的門，好刺眼。

“當然，那麼邊走邊聊吧。”

李善慧走進了走廊，廊頂人造燈光因聲音亮起，她從靠近門口的牆壁上取下了挂在那的黑色書寫闆夾，翻開了幾頁舊紙後，口袋中的筆被她用來在新紙記錄，她又把背影留給了雲楚她們，低頭在紙上寫着什麼。

“請跟我來吧。”那女人扶了扶自己的眼鏡，那鏡片反着光亮，“她在裡面等你們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