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夥計們,”狄卡斯用寬大的手掌将雲楚和林芝華推入了她們暫時要住的破地方,“歡迎你們入住1399,我想還該來些入住儀式。”
說着,她又自顧自放下了背在身上的大包,那包鼓鼓囊囊,在放下的那刻與鐵闆滴碰撞着沉悶的響聲,然後是一聲“刺拉”的開鍊聲,狄卡斯在包裡翻找着什麼。
“兩罐壓縮壺肉。”她将兩罐長柱型的紅色鐵皮罐頭放進了林芝華的手裡,沉甸甸的叫林芝華險些沒拿穩,罐頭裡晃蕩着水聲,狄卡斯笑了一番林芝華的滑稽模樣,“哈哈記得好好保存,可别貪嘴。”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這麼多?”對于狄卡斯一路來的相助,雲楚心中堆積的困惑達到了頂峰,她蹙着眉,接過林芝華手裡的壓縮罐頭,替她分擔了重量,她又說着,“幫了我們這麼多,我們該如何報答你?”
狹小的口道爆發出笑聲,那位高大的星蟹族女子此刻正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淚水,她勉強忍下笑意,朝雲楚解釋着,“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
“我是說,你看你在做什麼。”狄卡斯指指那兩份到了雲楚手裡的壓縮壺肉。
“我?”雲楚歪着頭,托了托懷裡那兩份加起來有一袋狗糧大的壓縮壺肉,她下意識說出了口,“我隻是怕林芝華拿不動這些。”剛說完,她的臉就變得通紅,連手裡的動作也局促起來,雲楚終于意識到自己是問了何等愚蠢的問題。
“對,對。”狄卡斯連說了兩個對,她對雲楚的回答表示十分認同,這或許是她一直奉行的理念,她解釋起自己的行為,“幫人并不需要什麼特殊的理由,有時候可能隻是一個快樂的念頭。”
“沒錯,我是說,”狄卡斯說出來令她驚喜的大道理,她沒想到她這樣一個大咧的星蟹人也能講出漂亮話,她那雙帶着硬殼的眼睛閃着亮光,“被幫助的人感到快樂,幫助她們的人也很快樂,這難道不是一件非常純粹的好事麼?”
她又擡起手撫了撫自己耳垂處,繼續說着:“好了,你們的确讓我對星心有所改觀了,我向你們為我曾經的無禮道歉。”
狄卡斯重新背上了她的背包,錘了幾下鐵壁,像是一個搗蛋鬼要故意吓雲楚她們幾下,貼在壁上的金屬管道顫抖了幾下,她馱着如海螺的大包離開了,還順便幫兩位關上了房門。
房内的鐵架床晃了又晃,透過鐵門,金屬口道傳來的愉悅的口哨聲。
“雲姐。”林芝華呼喊了雲楚一聲,她吃力地爬上了那張上下床的上鋪,垂在半空的雙腳晃蕩起來,她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隻不過她無法在上鋪完全挺起自己的腰杆,因為這間房太矮了。
“我突然覺得,我們在妄念的小屋子還挺不錯的。”林芝華調侃着,相比這裡,那間月租房的确要好上不少。
但這兒的隔音要比月租房好些,至少在這個密閉的空間中,雲楚沒有聽到兩側有傳來什麼動靜,安靜到可以聽到一點小圓床外海水的聲音。她繞着房間走動起來,在門的左前方有一個半透明的灰色塑料簾子,拉開之後,是一間由簾子搭建起的淋浴房。
蓮蓬頭是黃銅制,說是蓮蓬頭其實隻是一根延伸出的彎水管,雲楚擰開了開關,在一陣“咕咚”的幹抽聲之後,大概過了五秒,水湧出來了,是涼水。
水聲奄息,雲楚默默把水關掉了,她拉上那個可有可無的簾子,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在這裡洗澡的窘樣。
轉了一圈之後,雲楚在幾乎光秃的房間内翻找出了一張折疊小凳,是在床底拖出來的。她在那小圓窗前坐了下來,支着下巴,看起了窗外頭的藍色,還有漂浮在藍色中的幾隻水母。
“林芝華,你有看見司清言麼?”
在星蟹人中,初來乍到的玩家們很好分辨,不僅更瘦小,站在星蟹人旁邊像小矮人,眼睛還總喜歡亂看,阿耳号内部的确充滿了新鮮的事物。
但,她沒看見司清言,哪怕司清言在人群中很顯眼。
“你說,她會不會在上層。”在狄卡斯口中,上層似乎都星心的聚集地,隻不過星心到底是什麼樣的雲楚低頭看了眼自己,長她這樣的麼?
“不知道。”林芝華已經躺下了,躺在了那張僅鋪着薄棉的鐵闆床上,她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别扭,她說,“雲姐真貪心,有了我還想着别人。”
“我隻是……”雲楚試圖辯解,剛說了幾個字卻發現自己被帶跑偏了,她掰正着,“林芝華,你不也想來麼?”
“可别誤會了雲姐,我隻是來找東西的。”林芝華說着賴皮話,但下一句她又開啟了新話題,她指了指被雲楚放在地上的,兩罐大大的壓縮壺肉。
“雲姐,那會是我們的晚餐麼?”
雲楚看向了那罐紅色的罐頭,質樸到上面沒有貼任何圖标,僅僅一個光秃秃的紅罐頭。
壓縮壺肉會是什麼?雲楚湊近晃晃那沉沉的罐頭,裡面有水聲,還有軟物碰撞的聲音。她用指甲撬開了一點金屬拉環,随後用了些力氣将罐蓋給打開,一股詭異的味道讓房間内的另一人發出尖叫。
“雲姐!這是什麼?”林芝華在上鋪翻滾着,她用手緊緊捏着自己的鼻子。
“我也搞不清楚……”雲楚發現開出鐵蓋的下面還貼心配備了一把小叉子,她取下了那把叉子,在浮着黃水的罐頭中攪和起來。
黃水渾濁以至于看不清其底下為何物,雲楚嘗試着用叉子撈了幾下,她感到叉子尖端戳到了什麼,感受着叉尖的重量,一塊白肉被挑了出來。
這白肉像一塊貝肉,更像是生蚝的肉,但它明明有更鮮美的烹饪方法,可還是被非常不負責任地一股腦塞進了罐頭中,雲楚把白肉湊近自己的鼻尖聞了聞,她不确定這肉到底熟了沒。
一股生腥味刺撓着她的鼻腔,雲楚捂着鼻子,默默把那塊肉塞回了罐頭裡,她不敢想把白肉咽進去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