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勾嘴角,舌尖嘗到了苦澀的味道,是遲來的淚水、還是不甘心的與悔恨的味道,藤原分不清。
闆凳席上,相川正在收拾他們的用具,下一場比賽的隊伍已經準備入場了。
“駿去哪了,他還沒冰敷呢。”石花最先察覺到不對。
相川:“我看見赤澤前輩好像出去了。”
石花神情黯淡了一瞬,他猜想赤澤估計是出去平緩心情了,不過現在他們必須要離場了,得把赤澤叫回來才行。
正當石花想提議說他去找赤澤時,赤澤回來了。石花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好沉默地背上背包走出闆凳區。
回去的大巴上,氣氛異常沉默,連以往最活躍的風間也沒有再說話,大家隻是在默默地落淚。
回到學校後,河合監督簡單對棒球部全員對今天比賽做了總結,在最後對三年級們進行了,對于三年級來說,最後的講話。
河合監督先是沉默了幾秒組織語言,眼前這異常壓抑的氛圍也是他沉默的理由之一,如果是往年他會鼓勵隊員們,說這是一場拼盡全力的不留遺憾的比賽,可以昂首挺胸地結束高中棒球。但是今年過早的敗北,對于隊員們來說,是沉重的打擊,不管什麼樣的安慰都顯得蒼白。
“我知道對于你們來說今天的比賽作為高中棒球的終點,充滿了遺憾。但是這就是無法再改變的結果,我們在夏甲預選賽第三輪就輸了,或許你們有人很久以後也不會忘記,當然,我也是,不會忘記這個上午。”河合環視面前的三年級們。
他們臉上是還未幹涸的淚痕,表情滿是痛苦與迷茫。河合監督看見這一幕,也禁不住眼含熱淚,河合監督已經送走過很多次三年級了,但是每一次少年的熱血與遺憾仍會一次次敲動着他的心扉。
“既然不會忘記,那就記住它!”河合監督拔高了音量,“在人生中你們會遇見許多糟糕的事情,但你遇見他們之後還是要繼續往前走。将它記在心底,記住你永遠不會再想經曆這種事情,下一次,你就不會輸。雖然高中棒球結束了,但你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有人擦去了淚水,眼底亮起新的光芒。
第二天,監督給棒球部全員放了一天假。三年級的前輩們全部退部了,往常來說,三年級前輩都會在秋季開始後慢慢搬出宿舍,因為有些人想要拿到大學的體育特招生名額的,又或是對社會人球隊和職棒選秀有想法的,會留在球場繼續保持一定的訓練量。但是今年的三年級們很快就搬了出去,像是不想再在棒球部多留一樣,隻剩下幾個不是東京本地的沒有搬走。
但是赤澤是例外,他是唯一是東京本地,卻沒有搬離宿舍的人,隻是換了宿舍。
赤澤從監督辦公室裡走出,突然失去每日必備的訓練,心中好像失去什麼一樣空蕩蕩的,無意識間他竟走到了棒球場附近。
今天休息,棒球場上并沒有人,這個球場見證了他這兩年半間付出的努力與汗水。
他要就這麼離開了啊……
赤澤好似聽見什麼響動,他一回頭。
是石花。
石花同樣也是不知不覺就又來到了這裡,沒想到看到了赤澤。本來想趁着赤澤不注意離開的,被回頭的赤澤抓個正着。
他們兩個從昨天輸掉開始就沒有再對話過,主要是石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赤澤。他一直在想,要是最後觸殺的時候他轉身再快一點,要是最後一球換了一個配球,要是早點發現他在配球上的問題,要是他在打擊時表現更好一點。
各種各樣的假設充斥着他的大腦,悔恨與不甘總在蠶食着他的内心,讓他不敢再面對這場比賽,也不敢面對赤澤。
“比賽結束那一瞬間,我才真正意識到我不想就這麼結束我的棒球生活。”
赤澤察覺到了石花的心結,于是他直面石花,說出了他從比賽結束之後的到現在的一切的所思所想。
“雖然是最後那一球我搖頭導緻我們輸了,但那個搖頭是我發自内心作出的判斷,就算再來一次,我仍然會在那個時候搖頭。
“那是我作出的決定,我不後悔。”
赤澤溫柔又堅定的眼神始終注視着石花。
石花怔怔地望着赤澤,就像無數次站在本壘闆後望向赤澤那樣,這次不再相隔18.44米,他清楚地看清了赤澤的神色。他好似回到昨天,最後的搖頭,那時赤澤也是這樣的神情嗎?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喉嚨處像是被塞了一塊被泡濕的棉花,又像是被千言萬語給堵住,隻有體内膨脹的情緒,從眼角溢出。
赤澤微笑着,走上前擁抱了石花。
“高中兩年半,和你組成battery,是我的幸運。”
石花緊緊地回抱住赤澤,聲音沙啞地回應,
“駿,你是最好的投手。我比任何人都确信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