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興奮且期待地在教練面前展示了這個球種。
教練的眼神随着白球下墜的變化弧度逐漸變亮,自言自語道:“真是漂亮的弧度……”
麻耶得意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那個人。
那人帶着滿不在乎地笑意,說道:“真是有趣,竟然還能這樣投球嗎?”
他從地上撿起一個白球,用指尖轉動幾圈,他站在麻耶剛剛投球的位置,擺出投球動作,“剛剛……是這麼投的嗎?”
隻是随便拿起的球,隻是随便模仿麻耶投出的動作,但是就這麼随便一投,相似的弧度再次上演。
由于過于震驚,捕手沒能接到這球。
“啊呀,”那人轉頭看向麻耶,“好像還差一點?”
麻耶死死盯着在地上緩緩滾動的白球,目光逐漸移到自己布滿老繭的右手,心想道,上天,要是你真的公平的話,對我們這種凡人但凡還有一絲憐惜,現在就讓這個混蛋去死吧。
但是上天選擇讓那個人在比賽中用出縱向滑球,收獲衆人的贊歎,收獲高校球探的贊賞,收獲媒體的追逐。
坐在替補席的麻耶被巨大的無力感吞噬了,之後不久他就退出了少棒隊。
來到聖德也隻是一種陰差陽錯。
來了之後沒多久他就後悔了,幾乎純白的校服,很讨厭,他格格不入的關西腔,很讨厭,棒球部的訓練,很讨厭,有事沒事說些廢話的捕手,最讨厭。
但是就這樣吧,他不指望高中能進甲子園,高中畢業後也不會再打棒球。麻耶對自己已經有了清晰的自知之明,他沒有被棒球之神選中的才能,他不是能背負勝負的ACE,他能做的,僅僅隻是投好手上的這一顆球而已。
偏偏是抱着這種自私的想法的麻耶,成為了聖德的ACE。
接過1号背号的時候,麻耶腦海裡突然想起了那個人,在認清自己的平庸後,麻耶已經刻意地不再想起他。這種背号應是那個人該背負的,那個人現在做什麼訓練?實力是不是已經到達他無法想象的地步了。
麻耶内心發出歎息,這聲歎息已經在他空蕩的身體裡回響過無數次。
天才啊……
“三球三振!這是相川同學本場比賽拿下的第十個三振!”,在球場看不見也聽不見的解說間裡,解說正激情洋溢地對相川溢滿贊美之詞。
“相川同學以三振結束了聖德在八局的反擊機會!現在比賽進入九局,雙方誰能率先打破目前僵局!”
麻耶再次踏上這個球場的中心,他認真地用腳尖整理了這片隻有天才才能立足的土地。他手上轉動着白球,平複内心的思緒,他能做的,僅僅隻是投好手上的這一顆球而已。
他目光一頓,停留在球的某處。
麻耶打了手勢,叫了福圓上來投手丘。
“你看這裡,”麻耶指給福圓看,“你看出來了嗎?”
“是血。”他沒等福圓的回複。
“那家夥,竟然是在手指受傷的情況下投出那樣的球嗎?”麻耶喃喃道,内心深處的無力感如藤蔓般再次生長将他緊緊纏繞。
“相川!”
“相川!剛剛投得好!”
相川一回到休息區,迎接他的便是隊友的熱烈歡呼。
相川用右手摘下手套,左手與隊友們紛紛擊掌,剛坐下,便是霞末遞過來的水杯,相川邊喝邊聽着隊友們說笑。
直到一道身影逼近相川,是春山。他站在相川身前,似要說些什麼的樣子。
相川放下水杯,仰頭看着春山,詢問的眼神看着春山。
很快,相川猜到了什麼,他注視着春山,周遭喧鬧的腳步聲和人聲都仿佛淹沒在相川平靜的眼眸中,唯有兩人間是一片寂靜。
相川:“沒事的,比賽後再說吧,現在就當做我們兩人間的秘密吧。”
“嗯。”春山低頭,這是他第一次觸摸到秘密,是如春泥般柔軟,卻帶着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