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甯琅見他們大眼瞪小眼的,問道:“怎麼,不歡迎?”
“怎麼會呢,若是不歡迎,我給你送帖子幹什麼。”元浩首先迎了上去。
“元公子送帖子的方式确實特别,沒見過黑燈瞎火趴别人屋頂的。”甯琅勾了勾嘴角,跟沈松打了個招呼,又轉向崔莺莺,問道,“這位是?”
“是此次崔家準備送進宮的人,我的表妹,崔莺莺。”崔竹生道,“算與我們同路。”
“明白了。”甯琅點點頭,“不吃飯麼?”
“吃,怎麼不吃呢。”巴哈爾先一步往飯廳走去。
六人年紀大差不差,吃食也确實是美味,一來二去,都打開了話匣子,不過整桌也就聽見巴哈爾和元浩拌嘴,甯琅則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風格,把巴哈爾氣得牙癢癢,崔竹生時不時就給沈松添一筷子菜,崔莺莺和她小聲聊着胭脂水粉之類的話題,崔竹生一言不發,在心裡一一記下,準備待會兒買了送到沈府。
又開封了幾小壇黃酒,加入枸杞、紅棗、話梅,小火溫着,喝起來香甜不覺,幾輪下來,除了崔竹生和甯琅,其他幾人都有些微醺。
“你滴酒不沾?”甯琅問,“是不喝,還是不會?”
“不會,也不喝。”崔竹生答,也許是氣氛使然,他放下了對甯琅的戒備,問道,“你今日不當值麼?”
“王爺允了我的假。”甯琅也算酒足飯飽,這會兒看着桌上的殘羹冷炙,挑挑揀揀,扔了些在地上,喂那隻饞了許久的大黃狗。
“你幫了我們不少,多謝。”崔竹生舉起杯子,朝他敬道,“以茶代酒,望海涵。”
甯琅幹脆地舉起杯子,一飲而盡,末了将杯子反過來,朝着崔竹生展示:“都走到這步了,說什麼謝。”
“确實。”崔竹生失笑,“你是怎麼到六皇子身邊的?你應該……不是宦官吧。”
“當然不是。”甯琅答得果斷,“告訴你也無妨,王爺幼時并不長在宮裡,你可知曉?”
“這……”崔竹生語塞,他從前幾乎不怎麼與生人交往,對這些流言蜚語更是漠不關心。
“裕妃死後,宮裡卻不見王爺的蹤影,上上下下都瞞着皇上,四處找人,過了三月,才從司膳房的一處地窖中找到王爺。”甯琅冷笑,“我在街上扒了個老太監的錢袋子,那人歹毒,将我藏在采買的闆車下,好巧不巧,也把我扔進了那個地窖。”
“他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呆了三個月?”沈松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眨巴着眼睛聽他們聊天,插嘴道,“難怪他,難怪他怕黑。”
“是裕妃把王爺藏進去的,囑咐他不準出來,不準教人發現。王爺人如其名,謹慎小心,恰巧裕妃死了,宮裡亂成一團,他哪怕餓得奄奄一息,也沒從地窖裡出來過。碰上我,賤命一條,他答應保我榮華富貴,我便天天出去偷吃的。”甯琅又給自己倒了酒,“我被人抓住後,王爺為了保我的命,才從地窖露面。”
“你喝不醉嗎?”巴哈爾一手托着腦袋,一手指着甯琅身側的幾個空壇子,“你憑什麼喝不醉?”
“練出來的,你羨慕去吧。”甯琅面不改色,又喝了一杯。
“我們去看煙火,可以嗎?”沈松往崔竹生那邊移,半張臉藏在手肘下,隻露出半張臉,擡眼看他,聲音懶洋洋的,“好不好,崔竹生?”
“好。”崔竹生應了,站起身來,朝沈松伸出一隻手,問,“站得起來嗎?”
“我可以!嘿嘿!”沈松沒理會崔竹生伸出來的手,“蹭”地一下站起身來,借着酒勁,晃了兩下才站穩。
“走吧,走吧,我們也出發。”巴哈爾也跟着站起來,元浩酒醒了些,站在她身側護着。
“我太晚回去不好,我就先走了。”崔莺莺起身告别,“你們好好玩。”
崔竹生略一點頭,算是答應。
“就剩我一個?”甯琅指了指自己,“無所謂,難得偷閑,誰帶路?”
“跟我來!”元浩牽着巴哈爾的袖子,自告奮勇走在最前。
上山的小路不算曲折,倒是有一番曲徑通幽的味道,五個人權當散步消食。崔竹生配合沈松的步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生怕她左搖右擺地摔了。甯琅叼了根狗尾巴草,嘴裡哼着不知名的曲調。
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豁然開朗,山崖處建了一座臨溪亭,崔竹生見元浩還恬不知恥地題了牌匾,哭笑不得。
步入亭中,燈火長安,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