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也…盼着我早點走,是不是?”
“不是,我就問問,你告訴我。”沈統領追着問。
李習慎往前大跨步走了幾步,刻意将沈統領甩在身後。
沈統領見他不願說,想着一會兒去問太子殿下,這時前面傳來李習慎的聲音:“下個月。”
沈統領自覺已将腦中尚能憶起的古今中外、略有裨益之典故與道理,傾囊相授于李小九。他幾日後就要進冰宮,沒法繼續指導李習慎。餘下日子,李小九随東宮講師及太子為其請的老将軍繼續學就好。
李習慎不明沈統領腦中所想,仍在生悶氣。沈統領幾步上去,撞了一下他肩頭,“你看你,又鬧小性子,我可不管你。”
沈統領語罷便換了步伐,用李習慎難以跟上的速度往東宮去。李習慎更是不忿,要趕超他,腿卻沒有他長,力道也不如他足,隻能輔以小跑跟在他身後。
這幾個月的辛勤訓練讓李習慎對自己的武功稍微有了些自信,他提一隻手蓄力,想背後偷襲鎖住沈統領的喉嚨。
沈統領忽地停步,側身讓李習慎的陰謀落了空。他看着差點摔倒的李習慎,笑着“哎”了一聲。
李習慎惱羞地站穩,走在沈統領右側,一直沉默到東宮。
兩人與往常一般相處,眼看天色已晚,沈統領就告辭了。他關上門,做賊一樣回頭看了看,這才輕車熟路地往太子那兒走去。
他進了書房,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他叫了聲“殿下”就往裡走,太子殿下之前總是在寫或者在看什麼,聽見沈瑛進來的聲音就會停下動作,笑着喊他那個小名。
但是今天……他手上沒有任何東西,整個人隻端坐在椅上,直勾勾地盯着進門的沈統領。
沈統領尚未行至其面前,他忽然起身,疾步走來,停在沈統領身前。
“怎麼了,誰招惹我們太子殿下了?”沈統領笑着要去搭他的肩,不料李習璟卻反握住他的手腕。
他問:“為什麼要将爆爆送去崔府?”
“如今也沒有人幫我喂它,我有時要住在宮裡,沒辦法照顧它,”沈統領打趣道,“所以托你表叔幫我養一陣子。”
“誰說沒人照顧他?孤有派人每日去察看它的情況。”
“嗯?”沈統領愣了一下,說道,“我沒見過啊。”
李習璟道:“你在的時候,他們不敢進去打擾你的。”
們……?
先是愛從窗外竄進來的鐘磐,以及他那個擅自出現在别人家的翼王表哥,再加上這不知道幾人的養狗團隊……
沈瑛想,随便進他家的人,會不會有點多了?
“再怎麼樣,畢竟這樣不規律,所以我就……”
“沈瑛,”李習璟忽然打斷,沈統領已記不清多久未曾聽聞李習璟如此直呼其名,不由得斂了笑意,可李習璟接下來的話,更讓他不知所措,“你已将狗托付于别人,亦向屬下交代完畢事務,下一步,莫非是要與孤劃清界限,各自東西?”
李習璟見他要辯言,用手指輕輕蓋在他嘴上,不讓他說,“自從知道你來自别處後,孤總擔心你哪天就消失不見。孤也不敢問,你是選擇回去還是選擇我,孤知答案定必非我所願聞。可孤沒想到你選的甚至不是回去,反而是為了那些與你毫無瓜葛的人,以命相賭!”
見李習璟這副模樣,一定是知道自己準備潛入冰宮尋潭的事兒了。沈統領心慌意亂,一面在思考怎麼哄他,一面又在想他是如何得知此事。
沈統領緩緩抽回手掌,旋即側過身來,不敢正視那雙含怨帶屈的雙眸,“殿下,我……”
該怎麼解釋?怎麼解釋都是錯的。
因為這本來就是他的過錯,李習璟要是個多情種,待他離去後不過一筆風流債,還可以一笑置之。可依目前情況來看,他要走了,李習璟必将對他懷恨終身。
李習璟抱住沈統領,額頭抵在他頭側,沈統領隻覺頸後水珠輕滑,濕濡了一小塊裡衣。
沈瑛心弦一顫,不敢去看那雙眼睛。李習璟的眼睛宛如秋水映着天星,沈瑛總不敢看太久,尤其距離過近時,李習璟眼裡的柔情就會讓他輕飄飄地浮在雲端。
而今如此美目一雙,竟因他而淚落漣漣,他又豈敢轉頭細觀,唯恐一瞥之間,心已碎如粉末。
“别走好不好……别走。”李習璟将他環得更緊,“你能為那些人罔顧性命,卻不能為我活着嗎?”
沈瑛手忙腳亂地将手覆在李習璟的手上,穿插着纏上對方的指尖,“對不起起元…對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