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霁追問道:“然後什麼?”
連舜此刻才說:“若我能平安出去,自然會告訴你。”
雲初霁恨恨地瞪了連舜一眼,她實在恨不得現在就殺了此人,但雲飛揚可能的下落又讓她不得不硬生生按下這個想法。此人果然狡猾至極,之前一次次的謊言已經騙了自己許久,雖然這一次極有可能也是謊言,但以雲初霁的性子,就算雲飛揚活着的可能微忽極微,她也不願輕易放棄。哪怕隻是屍骨,她也想尋回收斂好。于是,她注視着連舜,略帶威脅道:“你應該知道,就算出去了,你也依舊逃不遠。”
連舜反問道:“所以你擔心什麼呢?”
雲初霁轉過頭去,不再去看他,她生怕多看一眼,便會控制不了憤怒殺了此人。
花滿樓所記得的地圖中沒有标注如何出去,可見出去之法并不困難。想來也是,寶藏既然是需要被人帶出去的,那必定有逃生之路。果然沒用多久,雲初霁就找到了開門所需的四個機關。這些機關在不同石台的側邊,與石台通體同色,但上面刻有花紋,因此倒不算難找。其中一個,就在屍骨旁邊。
四個機關,他們也正好是四個人。雲初霁無奈,隻能先為連舜解開穴道。四人依次選定機關站定。許是對當年的初七有種莫名的親切,雲初霁選擇的是屍體旁的那處機關。
機關按下,在雲初霁右前方大約五步的位置,一道石門轟然升起。外面已是深夜,透過石門,能看見隐在黑夜中的樹林,以及被樹遮擋的零星星光。
與此同時,入口突然傳出悶響,地宮也跟着震動,落下不少碎石灰塵。好在地宮受到的影響不大,雲初霁驚吓後先确認花滿樓安好,立刻望向聲音來處。隻見來時的地道完全塌陷,倒塌的碎石直接封住了入口。而悶響聲還在持續,逐漸轉遠。
在其餘幾人都被這意料之外的動靜吸引注意力之時,連舜搶先往外邊跑去。誰知他手剛松開,石門猛地向下落了一截。他被吓得猛地挺住,等發現石門沒再下落,再次邁步準備離開。這次他腳還沒落地,一塊石頭猛地打在他膝蓋上,他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不用說這是雲初霁出的手。
雲初霁自認反應極快,連舜能搶在衆人之前反應過來往外走,肯定是早就知道内情,于是沉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為我們關閉了最後的那道機關。”連舜解釋道,“然後隻要按下開門機關,來路便會被毀。幸虧你們三個都沒有松手,否則我們都得活埋在這裡。”
雲初霁追問道:“為什麼?”
“當年趙婉平為了防止李誠進來後禁不住誘惑貿然往前闖,告訴了他後半段的危險。而李誠也都一一告誡了我們。你可知為何寶藏要被分為兩部分?這其實是地宮設計者的苦心。前半部分乃是留給子孫招募賢士所用,後半部分才是真正的複國資本,那自然也會有複國的考驗,對于那些投靠之人的考驗。想要活着出去,必須犧牲一人。”
雲初霁明白了,最後的那道機關既是關閉箭矢的機關,同樣也是地宮自毀的觸發機關。隻要之後再按下地宮中的四個機關,或許甚至隻要按下其中一個,來時的地道便會一起被毀。然後一旦石門落地,地宮就會立刻自毀塌陷,這果然是一個必死局。
如此設計的用意也很清楚,複國不僅需要足夠多的幕僚門客,還需要死士。若連個自願舍生忘死的人都沒有,就算有寶藏也沒用,不如趁早别做那等個複國夢了。
雲初霁不由覺得好笑,一切都未開始,卻要先失去一個自己人,實在過于冤枉。她不由嗤笑道:“那人千算萬算,卻想不到有人能夠不關閉機關到達地宮。”
連舜道:“那又如何?雲姑娘應該也發現了箭矢上的血迹,這位重傷不治,雖然憑着最後一口氣送出了同伴,但他同伴肯定也受了重傷,又搬了那麼多寶藏,傷勢進一步加重。那同伴說不定有命出去,卻沒命花。”
見他此時此刻竟然還記挂着寶藏,雲初霁暗罵此人真是被寶藏迷了眼睛,于是毫不客氣地戳穿道:“你若以為寶藏與那位同伴的屍骨一同遺落在了外面的山林,就大錯特錯了。因為寶藏早已到了玄墨閣手中,出去的刺客則是在十年前死在了你們的計謀中。”
連舜臉色大變,脫口而出道:“你騙人。”
“你覺得我會不知道自己父親是因何得以離開玄墨閣的嗎?”雲初霁說的萬分肯定,就像是楚叁親口告訴的她,而非她剛剛通過種種證據得出的結論。
震驚、憤恨、不甘種種神情從連舜臉上閃過。雲初霁卻沒有心思欣賞他豐富的表情,如今最重要,是離開這裡。既然需要留下一人,那麼……
花滿樓看出她的心思,搶先道:“我留下。”
謝應宗跟着說道:“我才是最合适的,因為……”
雲初霁知道他後面想說自己身體最虛弱,立刻搖頭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所以你必須第一個出去。連舜,我知道你不會同意跟我留在最後,所以你第二個出去。花滿樓,你第三……”
“不行。”花滿樓斷然拒絕。
按之前下落的距離計算,若隻按下一個機關,那石門離地面的距離便不足半人高,而最近的也就是雲初霁目前按下機關所站的位置也與出口處有五步遠,以方才石門下落的速度,無人能夠逃脫,否則楚叁也不會留下那位初七。
“我是最合适留下的人,隻有我留下,才有一線生機。”雲初霁解釋道,“你們别忘了,地宮除了我們還有一具屍骨。”
花滿樓完全沒有被說服,反駁道:“可是那個屍骨根本不夠重。”
雲初霁答道:“我不是要他的重量,隻要能卡住機關,延上幾瞬息,以我的輕功,便足以逃離。”
花滿樓搖頭否決:“不行,太冒險了。”
“但隻有這個方法,我們所有人才都可能出去,不是嗎?”雲初霁首先指出必用此法的原因,然後又道,“你放心,既然我答應了要與你喝桂花酒,便絕不會食言。”
她的聲音雖然柔和,但是語氣卻極為堅定。花滿樓心知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隻能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