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菈菈去喊帕特麗霞的時候,她正在核對新一批月光花露水的出口清單。“小姐——主人……主人不好了……!”小精靈如此尖叫着,把算數字算的昏昏欲睡的帕特麗霞喊了起來。她的羽毛筆折斷了,墨水在羊皮紙上洇開一片模糊。
她急匆匆的趕往聖芒戈醫院的時候還差點因為幻影移形失敗丢了一條胳膊,但她卻渾然不覺,踉跄着跑到父親的病房。
奎瓦斯先生的眼睛半阖着,仿佛隻是又一次陷入疲憊的淺眠。帕特麗霞機械地撫過他凹陷的臉頰,幾乎還能感受到他尚未消散的餘溫。她堅信在她到來的時候父親還沒有離去,因為她好像還看到他身體的抽動。但一旁的治療師隻是勸她請節哀。
床頭櫃上擺着的《預言家日報》裡寫着又一篇吹噓新大陸銷量的文章,被人用顫抖的手圈出了标題裡的“奎瓦斯”字樣。這份報紙底下來墊着其他數十份舊報紙,皆是家族産業相關的新聞。
眼淚比她的思緒淌下的更快——帕特麗霞本來就很容易哭,而此時她也是如此,甚至說不清原因。她從未和奎瓦斯先生多麼親近過,但即使如此,最後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逝世的感覺仍然讓她感受到一股空虛的寒冷。
無論如何,即使在情感方面有些欠缺,奎瓦斯先生确實盡到了他所能及的父親義務:以一個古闆的企業主的标準來說。現在還有誰能堅定的和她站在一起呢?
雷古勒斯·布萊克?
在幾個小時天亮後他才趕到,袍子上沾着陌生的焦灰味,而他的臉色……梅林呀!就算現在告訴她雷古勒斯這是熬了幾天幾夜沒睡覺她也相信!
雷古勒斯的臉色比以往還要蒼白,甚至可以說是白的透明,眼下還挂着兩個誇張的黑眼圈,其上的灰眼睛則如同死水。這幾乎讓她不可抑制的想起一兩年他的臉,彼時他依然平靜,但至少遮掩不住自己的奮進和野心。
帕特麗霞絕不相信他是因為學業熬出來的疲憊,至少他現在不再會了。即使早就打定主意不要過問食死徒那邊的事情,她還是忍不住提醒道,“你的袖子上沾了血迹。”
布萊克家的青年猛地收回了左臂。
她聲音發緊,“你們昨晚去了哪兒?《預言家日報》上說翻倒巷有家魔法物品店被燒——”帕特麗霞的貓頭鷹在一早的時候把報紙忠實的送到了醫院,而今天的頭版頭條則是又一個黑魔标記。
“不是我的。”雷古勒斯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在吞咽什麼苦澀的東西,“是卡羅兄妹,他們出了些簍子……我在幫忙善後。”他眼神漂浮着看向窗外,堅決不肯直視自己未婚妻的眼睛。
帕特麗霞希望如此,她告訴自己最好就這麼相信他。況且她也沒有精力做反駁了。
可她仍然注意到他用的是“幫忙”而不是“奉命”。這個微妙的用詞選擇讓她的胃部絞緊。她伸手想抓住他的手腕,雷古勒斯卻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抽回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