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二十五章
香取受傷了。
看到對方突然倒在球場上,福永猛得站起身,把旁邊靜坐着的研磨吓一跳。
福永睜大眼,視線聚焦在那道無助的身影。
曾經一直給自己帶來活力與歡樂的人,此時宛如一片脆弱的枯葉,失去生命力後掉落在地,蜷縮在人群的包圍中,直到被醫務人員帶走。
頃刻間,他的呼吸便再次變得艱難,像貓掉進海水中,張嘴就是又澀又苦的腥味。
“福永?福永,你還好嗎?”研磨不斷搖晃着失神的福永,想得到對方回應。
感覺遇到了大麻煩的樣子。
他受福永邀請來看排球比賽,已經有三天時候了,前兩天有小黑陪伴,比賽看完後三人還可以去遊戲機店買他想要的卡帶。
剛好小黑今天有事不在。
看到福永丢下一句抱歉,就往座位外跑的急切模樣,研磨心累的同時又不得不跟着一起跑。
雖然感覺很麻煩,但想到以前重要的夥伴在比賽時突然受傷,研磨覺得自己也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福永這樣的行為他還是能夠理解。
畢竟是來音駒第一天,就在排球部認識的新朋友,研磨和福永不是第一次見面,是新環境給了他們相處交流的機會。
因為是朋友,所以才會接受對方的外出邀請;因為是朋友,所以才能願意連續幾天都來看自己并不感興趣的現場排球比賽;因為是朋友……
所以研磨能感覺福永對鈴木的表現十分奇怪。
雖然在外人看來,福永平時就是一個比較奇奇怪怪的人,但在研磨看來,福永大部分時候的“奇怪”其實很有意思,除了一種例外。
那就是在福永面前提及「不敗帝王」的時候,福永狀态會保持一個呆滞、沉默、又莫名激動的情況。
他們不是一個隊伍裡關系要好的夥伴嗎?
研磨眯了眯眼,與福永一起在拐角處停下。
從這裡拐彎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體育館醫務室,此時門圍了不少穿着青城隊服的男學生,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都站在外面,但他和福永想看到「帝王」這件事,可能沒那麼容易。
“要過去跟他們說找人嗎?”研磨問福永,福永搖搖頭,又點點頭。
想見,但不能見。
福永沒有勇氣上前,也不願就這麼離去,研磨跟他一起蹲在醫務室的拐角處,兩人一同發起呆。
福永想到了上高中前,也就是香取還未轉學時的自己。
那時候的他整天與香取待一塊,因為雙方家離很近,他們有事甚至到晚上也會睡在同一張床上。
喜歡和阿香在一起,被摸頭,被擁抱,被溫柔的對待……他們偶爾也會産生一點小摩擦,但被愛包圍的福永從不在意。
每天一起上學上課下課做社團活動回家,周末跟朋友們出去玩,這樣簡單快樂的生活,福永本以為會持續一輩子。
但在初二結束後,香取離開了東京。
非常幹脆的離開他,什麼話也沒留下,隻有黑川知道這件事并且在之後告訴大家。
剛高燒結束從醫院出來,得知香取離開的福永,差點以為自己又要病倒。
但他的身體很好,不管是做家務還是打球,福永都像以前那樣,做得非常好。
福永想起自己在醫院沉睡時,有人來到自己床邊,說他要照顧好自己。
是來醫院看望他的香取,對方在離開前叮囑了他要聽話。
比起離開理由不告訴他,又或者,福永發現,自己隻是接受不了香取離開他,單純接受不了生活中沒有香取的陪伴。
一旦深陷被寵溺的沼澤,就無法輕易的從裡掙脫。
即便他從鈴木父親那得到阿香的電話,即便全初排球賽上兩人又再次見面,但這種短暫虛幻的相處,根本比不上曾經的生活。
福永很痛苦,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痛苦什麼,隻是内心十分想讓香取丢下一切來陪他,福永覺得這樣的自己非常不懂事。
阿香說過,他要乖乖的……
好在初三的生活還有其他夥伴陪伴他,不至于讓福永寂寞,但看着跟往常一樣熱鬧的排球社,福永終究覺得這裡面少了一個人。
初三快要結束了,阿香的消息變少了,聽他說最近過得很忙,但并沒告訴他們在忙什麼。
‘要被抛棄了嗎……’躺在床上的福永這麼想着,把手機抛在一邊。
他盡意外的開始能夠接受這一切,在赤葦因為不開心整天低氣壓的時候,福永安安靜靜準備着高中資料。
黑川對他的表現感到意外但很開心:“很高興看到你能夠把注意放自己身上,需要幫助的話,就來找我這個挂名隊長吧。”
赤葦有枭谷高中的邀請信,黑川選擇了井闼山,而他也選擇了音駒。
原本在一起的四人,現在都各自升上了不同的四所學校。
新學校很好,杜中學曾經的幾位前輩也在那,雖然有的前輩似乎在裡面學壞,喜歡和其他隊友一起指使新生,但福永還是在新環境中找到了樂趣。
他在音駒找到了新朋友,幾人一起打掃球場,完成訓練,忙碌的感覺讓福永無比自由。
福永沒有多想,隻覺得上高中後,人的心情果然會變得不一樣。
直到因為赤葦的一通電話,香取從宮城跑到東京……福永原本靜下的心再次撲通撲通狂跳。
他跟香取度過了很愉快的周末,然後,在香取離開後……福永發生了,依賴性藥物産生的強烈戒斷反應。
不希望香取離開,想一直一直在一起。
福永躲在被子裡,對香取的離開害怕到哭了,但自己不能任性,香取不在東京上學,所以福永忍耐着。
上學、打球、做衛生、想着忍一忍,忍到香香下一次過來。
什麼時候過來?一天,兩天……
香取太壞了,留下一句‘聽話’一走了之,他知道福永害怕他的離開,但如果不去聽話,他又會像從前一樣,把福永當作陌生人無視。
為什麼香取總能那麼輕易的靠近、遠離關系要好的人,那種被重要之人無視的感覺,光想想,福永就好像從雲端跌落到冰冷的海底,還沒掙紮就已經絕望。
如果赤葦能在周末把香香喊過來,那他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