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清柚（上）

清柚的全名是什麼？

鈴木清柚。

結婚前的名字。

emm……忘記了。

那，媽媽和爸爸的名字呢。

……忘記了。

·

“這個球鞋有些貴啊，不能再便宜點嗎？”

長野縣的老式街道，一位母親正跟鞋店老闆講價。

13歲的清柚坐在店外的大石頭上，他穿着簡單的白T恤黑短褲，紫羅蘭色的眼睛平靜注視着來往人群。

細膩蒼白的皮膚，少男發育期特有的纖細身材，一身簡單陳舊但很幹淨的衣服被穿得像田園風模特雜志一般，每一個路過這裡的女性都會為他駐足。

“等很久了吧，柚子。”

母親擡起鞋店的門簾，手裡拿着一個大大的布袋子。

聽到母親出來，清柚也從石頭上站起身，他接過布袋，臉上留有幾道皺紋的母親用手輕輕梳理他過長的劉海，她的動作溫柔慈愛，紫羅蘭色的眼睛裡是不一樣的祥和。

“晚飯想吃什麼？今天父親發工資，我們可以買很多東西哦。”

“玉米湯。”

“還要來點别的嗎？隻吃這麼點？”

清柚搖搖頭，他什麼都不想吃，青春期的少年或許半天能吃下一整頭牛，但這裡頭絕不包括喝水也飽的清柚。

“隻吃這麼點，打球時會沒力氣吧。”媽媽想摸摸清柚的頭，但因為初一的清柚已經長得比他高，擡手動作有些分外艱難。

清柚彎下腰，溫熱的手掌放在他頭頂。

“那，玉米丸子湯。”

“好哦。”母親笑了，些許年邁的臉掩蓋不住年輕時的倩麗。

“真好啊，柚子參加了排球社，果然男孩子就應該多運動。”

清柚撇撇嘴，到底沒糾正母親喊他“柚子”的稱呼。

反正也喊13年了。

（1981）今晚的餐桌熱氣騰騰，

到家的母親剛想做玉米丸子湯，早早回家的父親拿出一盒牛肉遞給她。

“給清柚補充營養吧，他馬上要參加排球社活動了。”

不苟言笑的男人小心拿出那盒完整的牛肉禮盒，他身上還穿着從流水線下來的工衣，變形的金絲眼鏡戴在鼻梁上看起來有些歪，不是顯老的長相，但摘下工帽後的白發一覽無遺。

因為多出的牛肉禮盒，晚餐由玉米肉丸湯變成了壽喜燒和玉米湯。

甜甜的煮牛肉鶴甜甜的玉米湯，清柚吃得很幸福。

父母為他終于嘗試運動的事感到高興，清柚也為上初中後男生群體終于不排擠他，還有人拉他進排球社的事感到高興。

可能因為上初中的人要比小學生成熟呢，即便是清柚這種話少安靜的男生，也會為同齡男生對他伸出的那隻手感到被認可。

清柚去學校了，這次他帶上了新買的運動鞋。

拉他進排球社的二年級前輩，好意提醒新買的球鞋為防止磨腳，最好先試穿幾天再拿來運動。

溫柔又熱情的隊長前輩，即便隻是二年級生，即便整個排球社加上清柚也隻有六個球員，沒有教練，老師隻是挂名，他也依舊以全國為目标，帶領其他隊友堅持晨訓晚練。

那些苦不堪言但青春活力的跑步訓練，除清柚外，其他人都适應良好。

長久沒鍛煉的清柚在第一天訓練中，就因過大的運動量導緻嘔吐不止。

其他球員看着在終點線大口嘔吐的“貴公子”，表情很是幸災樂禍，還是隊長着急忙慌的拿水拿毛巾，讓人把腿軟的清柚扶到樹蔭下休息。

不是富裕家庭的孩子，但因為出生時父母年邁，加上又是唯一出生的小孩，生活上被精養的清柚在習慣上有着比其他人更多的挑剔，故被調侃喊做“貴公子”。

強烈的嘔吐并沒讓清柚因此退縮，肆意奔跑的快感讓他比任何人都努力。

強勁的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不會有人突然從身後冒出來推倒自己，“同伴”還會在自己體力不支跌倒時給予幫助。

他沒打過排球，隊長前輩就手把手從最基礎的接球教起。

即使一開始總失敗，排球總是不經意間砸在臉上，隊長也會馬上扶起他，像「媽媽」一樣的給予鼓勵信任，同伴們笑完後也會想辦法幫忙解決，他們在一起，像「兄弟」一樣。

清柚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帶着笑容回家，他的快樂是那麼明顯，俊俏的臉龐好似有無數小花花飄出，以至于做針織活的母親能明顯感覺到。

“真的很喜歡呢，排球社活動。”母親給他拿來冰箱裡凍好的果茶，手指在清柚泛紅的小臉上輕刮兩下。

清柚噸噸噸的乖乖喝着果茶，酸甜略苦的澀味彌漫舌尖，他點點頭，又搖搖頭。

排球很有趣，但是，真正讓清柚喜歡的還是能和朋友一起行動的感覺。

「朋友」比「排球」，更喜歡。

·

全初排球地區預選賽，一個清柚完全陌生的大長詞。

入學的第三個月，從隊長口中得知長野縣預選賽馬上開始時，除了頭頂問号什麼都沒記住的清柚，其他人都表現得格外興奮。

由六人組成的排球社及排球隊，他們正式朝着以全國為目标的排球預選賽進軍。

而作為一支無教練無自由人無國三前輩的三無球隊，不出意外的，他們在第二輪就慘遭淘汰。

根本不行吧，清柚心想。

這個球隊除隊長是從小學習排球，其他四人充其隻是小學練過一陣，清柚自己更是隻學了三個月的新手。

排球場上他們失誤不斷，結束比賽的所有人都很難過，除了清柚，他擡頭望天，思考晚上媽媽會做什麼菜。

自從進排球部，清柚的食欲就開始突飛猛進，父母不僅再也不用擔心他身體問題，連吃飯問題也一并解決。

咽下口中像笨蛋一樣口水，清柚伸手扯住前面隊長的衣袖。

“明年我會加油的。”

也許是輸掉比賽心情不好的原因，在清柚說話前隊長就甩開了那隻抓着袖子的手。

不過清柚也不介意 。

“明年的比賽，我會得更多分。”他對着隊長發誓，純淨閃耀的紫色眼睛，看得人充滿無奈。

明明隻學了三個月排球，明明基礎那麼差接球爛得要死，明明跑個1000米都能原地哮喘，以為隻是高個還行的小笨呆子，結果彈跳能力身體靈活度都高得吓人。

雖然失分很多，但得分同樣很多，原本第一輪就可能淘汰的球隊硬是挺近第二輪。

“……”

溫柔的隊長摸了摸清柚的頭，他說了些安慰的話。

“沒事，你已經很努力了。”

被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前輩摸頭，清柚眨眨眼，奇怪自己怎麼被「安慰」了。

我沒有難過啊。

不過前輩看起來也沒有難過，太好了。

·

最近前輩将排球部的訓練量翻了兩倍。

清柚認真奔跑在學校旁的一處荒地上，身旁的隊友一個個哀怨不止。

“雖然說是為了去全國，但也不用那麼認真吧。”

“好累——還是比賽前的社團活動更好玩，對吧，小柚子？”

小柚子

“……”差點左腳絆右腳的清柚，“請不要這樣叫我。”

“哎~！但那群女生都這麼喊你的耶。”玩弄心上來的男生邊跑邊用身體碰撞清柚。

“你沒有拒絕她們吧，沒有吧沒有吧~，性格還真的悶騷。”

節奏被打擾的清柚皺起眉，過分漂亮的臉蛋哪怕再怎麼嚴肅認真，在旁人看來也依舊毫無威懾。

“我讓她們别喊，她們不聽。”

“那是你拒絕得一點都不堅定，被女生們當成欲拒還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