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立于化生池畔僧袍在風中飛舞,看着雲霭浮動間的化生池,心中有些惘然,佛祖說自己業障未清六根未淨,不能參悟佛法奧秘,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心中還是覺得有些不服。
四大金剛立于池畔台階之上看着金蟬子面露同情之色,伽葉對金蟬子道:“你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你可有什麼話要交待于我嗎?”
金蟬子将手中命簿扔進化生池回頭神色認真道:“師兄,我其實不太想去人間了,這劇本寫的也忒坎坷狗血了些,我不太滿意。”
伽葉後退半步道:“此事師兄幫不了你!”
金蟬子剛想說師兄你退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四大金剛端着一個托盤走上前對金蟬子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時間已到,該上路了!”
金蟬子朝四大金剛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道:“什麼上路不上路的,此話不吉利。”
四大金剛還未說話,阿難實在忍不了了,突然一腳将金蟬子踹下化生池道了聲:“現在才說不去,晚了!快去吧,早去早回。”
“阿難師兄,我還沒......”金蟬子的聲音湮滅在化生池中。
一個小童托腮坐在院中看着面前吉祥缸中的魚兒,托生凡間已是第十個年頭了,隻記得當時好像還未來得及喝忘塵水便被阿難師兄一腳踹下化生池,被化生池封住了金身和法力,帶着些許記憶投胎托生到了颍川陳家,許多在靈山時的事腦海中有些模糊。
金蟬子擡頭望向天空道:“你們可是在天上看着我在凡世曆練?”
無人回答,金蟬子不死心又叫了聲:“師兄,别藏了,我看見你們了!”還是無人回答。
這陳氏一族世代在朝為官,也算名門望族,隻是到了自己如今凡間的父親陳慧這代時局動蕩,陳慧曾官拜尚書令和父親同朝為官。但官途波折,皇帝開始變得荒淫無道喜怒無常,隻顧自己享樂全不顧黎民生死,外戚幹政,結黨營私,朝堂烏煙瘴氣,常有同僚在朝堂上死谏,眼見社稷危殆大廈将傾難挽,為保全家人性命在被構陷貶官前祖父幹脆帶着父親一同辭官從長安回到颍川歸隐避世,一家人也算安甯康樂。
金蟬子還未出生時祖父離世,五歲那年母親病逝後,陳慧便一蹶不振,這些年身體每況日下,金蟬子明白這凡間父親時日不多了。
雖有心助一助那陳慧,但是自己徒有零星記憶周身法力被封印得死死的什麼都做不了,也明白生之來不能卻,其去不能止的道理,陳慧自愛妻亡後哀莫大于心死,或許此去于他而言也是解脫。
金蟬子從前在靈山數萬年從不覺得歲月漫長,來凡間不過短短十載而已卻覺得似乎過去很久了,甚至還是有些不太适應這具凡人小蘿蔔頭軀體,凡人一生壽數短暫卻曆盡生老病死,貪嗔癡恨怨憎會别離。
金蟬子看看自己小小的手掌喃喃道:“佛祖和師兄也未曾說我該如何才能取得真經傳教東土,這凡人孩童軀體沉重萬分,如今什麼也做不了,何時才能重回靈山呐!有些想回去面壁了。”
“阿祎,父親去了!”兄長陳祈從南廂房踉踉跄跄跑出來悲痛長呼一聲,打斷了金蟬子的思緒,管家老王追出來一把扶住陳祈哽咽道:“大公子,小心!”
金蟬子站起來看着面前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孩童用脆生生的聲音道:“兄長節哀!父親此去定能往生極樂,再不用受病痛之苦了。”
老王和院中衆人看着這大公子和二公子,這二公子自生下來便與别的孩童不同,二公子有着超脫孩童的理智穩重,自小對佛法造詣頗深,大家都道這是個早慧的孩子,都說二公子乃紫微星轉世是個神童。可是一個十歲的孩童此刻面對父親去世突逢變故表現得未免有些過于不同常人了些,還能安慰兄長,衆人心下疑惑不解,但忽聞府中噩耗,一時傷心大于疑惑衆人在院中哭做一團。
金蟬子忽覺心中好像有絲波動,那是難過的感覺嗎?又覺得這些不過是自己來凡間的浮生一夢罷了。
走進卧房中看着那塌上已無生氣的陳慧,金蟬子念起了往生咒,忽覺一陣輕風拂過面頰,擡頭一看竟是黑白無常,黑白無常忽然感到一道視線盯着自己,低頭發現是個孩童後二人道:“不對啊,這金蟬子被貶下凡托生凡胎前定喝了忘塵水,封了金身法力,此刻就是個普通凡人,應當看不見我們才是吧?”
說着伸出手想摸一摸孩童樣子的金蟬子,金蟬子側身一閃避開黑白無常伸來的手,看着黑白無常道了句:“二位仙差,冥府一别好久不見啊!”
黑白無常聞言縮回手大喊一聲:“見鬼了,你怎麼看得見我們?”
金蟬子疑惑道:“我怎麼不能看見你們?”
黑白無常朝金蟬子施了一禮道:“見過尊者,這陳慧陽壽已盡,小仙此番是來帶其魂魄回冥府的。”
金蟬子點點頭道:“我如今已不是什麼金蟬子尊者了,二位不必多禮,還請二位仙差一路善待我父魂魄。”
黑白無常連忙道:“生死簿中記載着陳慧一生行善積德,早年為官時惠及無數人間百姓是個三世好人,下一世再托生到一良善之家壽終正寝便能功德圓滿飛升散仙了。”言罷勾出了陳慧魂魄向金蟬子道了聲告辭,消失于廂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