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吟覺得自己好像愈發手忙腳亂的時候,林為言側身過來,乖巧地避開她的手指,幫她把安全帶扣好。
不等盛吟說謝謝,林為言就先笑了,他說得善解人意,“姐姐,車裡暗。”
下一秒,車内的照明燈亮了起來,那油門終于被一腳踩了下去。
離開機場的路有好幾條,沈斂止選了一條路燈昏黃卻不算太堵的路。
塞車和繞遠路,後排的人都不關心。
盛吟已經轉頭看向車窗外。
路上積着挺厚的雪,車拐的道都是盛吟曾經走過無數遍的路。隻是路上的行人和街景早就和四年前不同,路又怎麼還能算是原來的路。
車内很沉默,隻有林為言時不時說話活躍下車内的氣氛。
“姐姐,那是予池哥的信息?”林為言看到了盛吟低頭劃開手機。
在國外的時候,江予池經常陪在盛吟身旁。
林為言也和江予池見過好幾面。這次盛吟先回來,江予池留在那和助理一起收些尾。
盛吟點了點頭。
剛才想攔林為言,就把江予池的來電挂斷了。
她正在想要不要回撥個電話,結果林為言這幾句話剛說完,江予池的來電正好又了過來。
“阿吟?”
帶着擔心,江予池關切的聲音從電話那頭清晰地傳了過來。
在安靜的車内,就連他尾音帶着的呼吸聲,在接通電話時的情緒一起一落都聽得清楚。
“是我事先沒安排好,讓你在這大雪夜還要去坐陌生人的車。”
“阿吟,一定注意安全。等下紅燈,你把電話遞給司機,我和他簡單說幾句。”
江予池說着,話裡行間都是關心和在意。
“阿池——”盛吟想說不用擔心,一開口,卻又停頓了下來。
剛被風雪掃過,她的鼻子到現在還沒壓制住。
以至于她一開口,這簡單的稱呼,被她念出了一種近似情人呢喃的錯覺。
駕駛座上,那個一直默然不動的身影,在那兩個字的呢喃落下之後,有一瞬間的僵滞。
對面的江予池顯然也跟着停頓,耐心地等着盛吟繼續說。
一旁的林為言倒是大咧地先“啧”了一聲。
他微微湊近盛吟的手機,“予池哥,我可不是姐姐的陌生人,我和姐姐正一起回家。”
江予池顯然聽出說話人是誰,瞬間反倒放心了些。
聽出了林為言的言外之音,江予池低低地笑了下,“阿吟是你姐姐,我是你哥哥,你當然不算陌生人。”
“我說的是開車的那位是陌生人,行了吧。這次可真是謝謝你替我送阿吟回家了。”
這簡單的幾句,說得林為言話頭一梗。
姐姐和哥哥,聽起來才更像是一對。
而且這說的什麼話,什麼替,他這是自己想送盛吟回家,不是因為誰。
一直靠着弟弟身份賣乖的林為言突然覺得自己簡直落在下風,黑着個臉地把頭回正。
再看看他叔叔。
被人當成陌生的司機,剛才一直在雪裡慢行的車,車速陡然加了三十碼。
本來升起的車窗還被搖了下來,呼呼的風帶着雪灌進車來,凜冽,寒涼,把他們的說話聲都吹得散在了雪裡。
通話還在繼續,盛吟帶着鼻音回應着江予池的關心。
路上有着一個又一個紅燈。
第七個紅燈的時候,盛吟和江予池才挂斷通話。
“叔叔,我朋友的家就在前面不遠,就下個路口右邊拐角那停車。”林為言還在盡職地看着導航指路。
雪花打過眼,翻飛進了車,片片落在前面那個繃直的肩膀上。
盛吟的眼跟着動了動。
開車的人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他什麼也沒問,隻是喉頭似是滾了一下。那修長的手指扣在方向盤上,很用力的樣子,将直行着的車調整了方向。
如她所願,應該也如他所願,在下個路口那停了車,不用再在他車上多呆半刻。
還是林為言下車幫她拿的行李。
想起剛才飛機上盛吟說過的話,林為言雙眼亮閃閃地提醒盛吟,“姐姐,等過兩天天氣好點了,一定要記得約我吃飯。”
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果然才是最開心的那個。
盛吟眼尾的小鈎子無奈地重新漾起,認真對他點了點頭說好。
雪還在下,車外比車内要冷得多。
盛吟打着傘,沒再回頭。
踩着雪,深淺不一的腳印留經了兩條巷路,盛吟才停下緩緩喘了口氣。
她拉着行李箱,伫足在路邊,等着出租車從這經過。
沈斂止對她家的路有多熟,他開的車一路都沒走錯,那就是去她家的路。
隻是林為言不知道,她的家離這其實還很遠。
盛吟垂下眼,拿出手機,回複着林為言的信息,“我到家了。”
雪壓在傘面,很沉,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
盛吟呼了一口氣,伸了伸腿。今天的天氣是有些不太好,她等了好一會,才遇到了一輛已經挂上“暫停”的出租車。
盛吟使勁揮着傘,就怕出租車師傅沒見着這還有個人。
還算幸運,出租車師傅這眼神好使。
他停下了車,搖下車窗,憨憨地來了句,“啊,雪這麼大的,這兒怎麼真還有人在這。”
不知道是覺得盛吟實在可憐,還是被盛吟用幾倍的加價打動,出租車師傅爽快地讓盛吟上了車。
“姑娘仔,去哪?”出租車師傅覺得盛吟好像是冷壞了,半響沒說出話。
今晚的這程路實在太漫長了。
盛吟深吸了幾口氣。
家的住址在她唇邊,一直吐不出來。
最後,盛吟還是念了她心理醫生那的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