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白的民宿不是違規經營。
當深藍色制服的軍人帶走雲鶴的時候,他們沒有以“宵禁期間違規經營”帶走陳小白。
反而,雲鶴的餘光瞥見赫連勳向陳小白微微颔首。
陳小白同樣向他點了點頭。
他們是認識的。
所以從一開始,陳小白不僅知道她被臨時标記,還準确知道她是被誰标記,極有可能陳小白早就聯系赫連勳,來個甕中捉鼈。
車上,雲鶴露出驚慌失措、害怕、可憐的模樣,誠懇表示自己絕對不可能是卧底,更不可能是黑色組織的一員。
她可憐兮兮地說:“上将,你們一定是抓錯人了。”
赫連勳不為所動,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他的心像石頭一樣冷硬。
雖然被扣上“鄰國卧底”的嫌疑,但雲鶴并沒有被粗魯對待,最多就是扣上手铐,連肢體接觸都沒有。
被帶走時,他們是請她先走的,上車也是請她先上車的。
他們還怪有紳士風度的。
雲鶴坐在車的後排,旁邊坐着的是冷着一張臉的帝國高嶺之花,她多次小聲狡辯,但對方完全不搭理。
頸後方的腺體有酸酸的脹痛感,但沒有昨晚難受。
她沒有掩飾身上的信息素,稍微敏感一些的Alpha能夠察覺到山茶花香裡夾雜的烈酒氣息,推測出來昨晚發生了什麼。
大家心知肚明,但無人挑明。
雲鶴不會傻到在他人面前提到昨晚的事。
因為赫連勳真會開槍打死她,以此掩蓋對自己不利的事實,——比起侵犯Omega的罪名,帝國上将誤殺疑似卧底的嫌疑人可不算什麼事。
但是,貴族出身的Alpha侵犯平民Omega,絕對是一件遭人唾棄的醜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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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鶴被關押起來了。
區區卧底嫌疑人,竟驚動了帝國上将,她以為會被赫連勳帶回他的官邸,可能會被關進地下室,可能被會關進地牢,也可能會被當作上賓好好款待。
結果,她真的被送進監獄。
非常普通、非常真實的監獄,有獄警,有監獄長,還有罪犯。
比起陳小白的民宿,監獄的環境條件十分糟糕,又冷又硬的食物,根本無從下口,她隻能喝水充饑。
隔壁的牢房問她是怎麼進來的。
雲鶴給自己立了一個弱小無辜膽怯沒腦的人設,語氣充滿無助,害怕地說:“我、我從南方過來的,被叔叔嬸嬸趕出家門,來投靠親戚。”
“我不知道塞羅城有宵禁,昨晚進城太晚了,找旅館花好多時間。”
“他們說我宵禁期間違規活動,要把我抓起來。”
雲鶴立即得到前後左右幾個牢房的同情。
但轉念一想,他們是真真切切犯下罪行,她則是被誤抓進來,很快就會被釋放出去的,他們不是一路人,于是很有默契地孤立她了。
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斜對面的牢房是一個沉默寡言的青年,由此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雲鶴和他搭話,結果對方擡頭看了她兩眼,沒有理她。
雲鶴沒有氣餒,反而好奇地問他是怎麼進來的。
接連問了幾遍都沒有回應。
就在她以為不會得到回答時,對面牢房的老頭開口,幽幽地說:“謀反從犯。算他小子運氣好,當時還沒有死刑,不然現在就不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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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雲鶴被請去審訊室。
負責審問的是一位女性Beta,對方以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某種程度上是對她這個弱小無辜膽怯Omega的照顧。
她問得最多的是為什麼這個時候來塞西城、為什麼特意選晚上進城。
除此以外,獄警還對她的身份進行審問,有懷疑她的身份作假的成分,雲鶴回答滴水不漏,與他們調查到的信息基本一緻。
“雲鶴”是假的身份。
15歲那年,她放棄了原有的名字,改名“雲鶴”,從某種意義來說,“雲鶴”不是造假的身份,而是新的一個身份。
既然不是造假,就不會出現“查無此人”的情況。
獄警對她的審問将近一個半小時。
晚上七點四十分,洗脫嫌疑的雲鶴被訓誡了一番,不能在宵禁期間外出,然後被無罪釋放了。
七點四十五分,雲鶴被那位女性Beta獄警送出監獄。
黑色的吉普車停靠在監獄外,雲鶴嗅到空氣中彌漫的烈酒氣息,比昨晚少了令人反胃的鐵鏽味。
她的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被标記的Omega會對Alpha産生依賴和信任,雙方的信息素對彼此有着緻命的吸引力,如同瘾君子一般想要瘋狂吸入。
這是刻在基因裡的指令。
赫連勳肯定已經注射了足夠的抑制劑,她的信息素不會對他産生影響。
但是雲鶴沒有,她甚至連昨晚在藥店購買的抑制藥物都沒有服用,因為她知道那些藥物對她的身體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帶她出來的那位女性Beta獄警朝她瞥了一眼,示意她停下。
雲鶴頓了頓,十分配合地停住腳步。
獄警朝那輛黑色的吉普車走過去,車的後排車窗被緩緩搖下來,獄警和車裡面的人交談了幾句,不一會兒就折回來。
她看着雲鶴,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赫連上将要和你單獨談談。”
雲鶴早就知道車裡的人是赫連勳,她的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喜和不知所措,仿佛感到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