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右手有傷口不能沾水。”
“嗯。”沈簇右手擡起水龍頭,左手接了水往臉上撲。
随後又頓了一下。
“我洗個澡。”沈簇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眼神趕人意思明顯。
“一個手洗?”
“怎麼?”沈簇擡頭看着靠在門框上的秦沨孑。
“我可以幫你洗嗎?”
“不可以。”沈簇立馬拒絕。
*
熱水順着身體蜿蜒而下,身上酸痛青紫的肌肉得到了短暫的解放。
水氣氤氲下沈簇拆下了右手的紗布。
平緩張弛的手掌上橫亘一條猙獰的傷口。
邊緣紅黑的結痂,中間還透着脆弱的血肉。
其餘四個手指的第一個指節上,都印着深刻的傷痕。
借着水流緩緩沖着手背,手腕,最後看着水流劃過傷口帶來痛楚。
關上花灑,沈簇拿出酒店的一次性毛巾擦了擦,打開了浴室的門。
洗手台旁邊,挂着防塵袋。
一套衣服。
可想而知這是誰挂在這裡的。
下意識,沈簇回頭看了看淋浴間。
外層的玻璃是磨砂的,看不見。
也應該是看不見的,不然自己也能看見秦沨孑進來。
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沈簇将防塵袋打開。
白色柔軟的觸感。
*
秦沨孑剛将新的藍色鲸魚床單鋪好,沈簇就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轉過身,目光和身體一同狠狠頓住。
沈簇左手拿着毛巾在頭上亂擦,半天沒聽到動靜,沈簇幹脆将眼睛擋着擦頭發。
“傷口不能碰水。”
右手手腕被握起,秦沨孑的聲音來到耳邊。
沈簇停下了動作,毛巾耷拉在肩膀“剛才紗布散開了。”
秦沨孑帶着沈簇坐到床邊,拿起床頭櫃的藥膏和棉簽。
沈簇伸着右手,看着秦沨孑拿着棉簽一點點沾走手掌的水。
秦沨孑拿過藥膏,擰開蓋子,将封口膜撕掉。
沈簇想到一開始秦沨孑問他有沒有塗藥的時候他說了嗯。
咬了咬腮肉。
秦沨孑換了一個新棉簽,将藥膏一點點擠在上面,再一點點塗抹在傷口。
不厭其煩。
上藥的這點痛感和當時握着玻璃對比不值一提,但在秦沨孑小心翼翼的動作和時不時吹出的綿細涼風中,沈簇忽然感受到他的手活着,一跳一跳的确切地痛着。
相對無聲,藥膏苦澀辛辣的味道在空氣中飄散。
秦沨孑拿着紗布輕柔整齊地将傷口纏住。
連指節上的傷口也沒有放過。
最後用小剪刀給紗布剪出分叉,系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
“好了,”秦沨孑松了一口氣。
沈簇伸回右手,來回握了握。
沒想到秦沨孑也精通包紮。
腦袋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跟秦沨孑稱兄道弟的人,那人應該是部隊的吧。
回過神,沈簇擡起頭才發現秦沨孑正看着自己。
?
“你真好看。”秦沨孑目不轉睛。
沈簇沒說話,眼神瞟向别的地方,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來回撚啊撚。
秦沨孑伸手拿起沈簇搭在肩上的毛巾,雙手來回擦着潮濕的發絲。
另一個人的氣息靠近,不屬于自己的手撫摸在頭皮,比起這些。這份輕柔的力度更讓他發麻。
毛巾罩在頭頂,寬大的手掌在兩個耳邊停留,隔着毛巾傳來熱量。
一份恰到好處的力量讓沈簇正過頭,對上秦沨孑的眼睛。
“你真好看。”
秦沨孑明晃晃直當當地說。
“嗯。”沈簇一時間有些亂了陣腳,随後又裝了起來“謝謝。”
秦沨孑沒有放手,反而借着雙手拉着沈簇向前傾身。
“昨天,你親了我,對嗎?”
距離驟然拉近,沈簇看着秦沨孑在眼光下閃着金黃的瞳孔,一陣陣悸動,仿佛要将他吸進漩渦。
“嗯。”沈簇聽見自己虛浮的聲音。
他心裡開始盤算秦沨孑下一句話可能說什麼。
你是不是喜歡我?
你喜歡我。
你為什麼親我?
你不喜歡我的話為什麼親我?
沒等劃分完所有的概率,秦沨孑的嘴唇張開。
沈簇停下了思考專注看着他。
“你對我負責好不好?”
這是不在沈簇計算機内的一串函數。
秦沨孑閉上眼用額頭碰了碰沈簇的額頭,随後又睜開眼拉開距離。
“對我負責好不好?”
秦沨孑溫聲,可憐兮兮地請求着。
那雙琥珀一樣的眼睛也變得溫順。
被陽光映射在床單上鲸魚旁邊的兩個影子中,被雙手環繞的人也向前,将額頭抵在了對方的額頭上。
又分開,兩人相視。
“好。”
*
大廳,宋子意正和傅天占着位置,吹着空調在手機的聊天界面上劃來劃去。
“怎麼還不回我信息。”
“誰啊?”傅天吃着冷面。
“誰?兩人都沒回。”宋子意撅着嘴。
他好意給秦沨孑一個伺候小花起床的機會,結果現在倆人都沒信了。
“那就是過二人世界呢呗。”傅天夾起一個西紅柿片。
“見色忘友,這種品格我不允許出現在小花身上!!!!”
宋子意還在陰暗咆哮,又忽然伸出胳膊“小花這裡這裡!!”
這一嗓子,不少人都沖着電梯口看去。
兩人身高相差一頭多一點點,秦沨孑穿着白色襯衫和牛仔褲,寬肩窄腰又文質彬彬。
旁邊的沈簇,脫掉了一身非主流的黑,穿着白色的連體工裝,講究的做工修身不貼身。
兩人肩并肩。
聞聲,沈簇擡眼,伸出右手擺了擺。
揚起的嘴角旁邊,是一個粉紅色的創口貼。
“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