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入夜已深,居室四處掌燈,光彩流轉。待室内恢複沉寂,沈歲歲還處在莫大的焦渴之中。
但至少,她還同蕭韫庭貼着,苦楚沒那般蝕骨難忍。
待好受了些,她艱難仰頭看他,見人目光并不在她身上。
如此的角度,就如真摯的信徒供奉的神座一般的虔誠。
她能看見蕭韫庭鋒銳雕琢的下颌線,肌膚冷白。
氣場太過駭人,沈歲歲又無端思及兩人的身份,地位的鴻溝。這些禁忌,活生生的鞭笞着她,可她卻仍不舍得放手。
更何況,她放不了手。
她怕他,懼他。
可在他懷裡,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滿足,甚至,她還想再近一點。
近一點……
“當真是不知死活了。”
沉洌的磁音突然落在頭頂,振聾發聩,亦鞭笞着她肮髒不恥的靈魂。
沈歲歲睫毛顫得厲害,方恢複一些血色的漂亮小臉再次肉眼可見的變白。
自己确為不知死活,她痛恨自己的怪病,卻又控制不了自己。
“九……九爺……”
男人聽到她這樣叫,幽如墨玉的眼迸開一道詭異的情愫。
沈歲歲猜不透看不明,卻知道是危險暴虐的。
可偏偏如此,自己怪病驅使下的體膚,仍是叫嚣着要貼再近一些。
沈歲歲快要瘋了,控制不了身體,便隻能顫抖着翕動唇瓣,“我、我錯了……”
“九爺……别殺我。”
“九爺?”
半晌,蕭韫庭反問,眼尾微擡,殘忍又冷漠,瞳眸死死鎖着她。
“……九爺。”
含着哭腔的細軟嗓音在發顫,沈歲歲被盯着,不敢放肆呼吸。
她想,蕭韫庭許是在懷疑她的身份了,又或是一開始便認出了她是寄人籬下的府上姑娘?
“如何識得我?”
聽見蕭韫庭這樣問,沈歲歲心,放下了一分,孱顫道:“九爺的威名,天下何人不知?”
“聽過我的名,也見過我的人?”
還在逼問。
沈歲歲一瞬覺得自己像是即将問斬的死囚,她心間直打哆嗦,又竭力妥當應答:“您……您的樣貌早已繪進了畫本冊子裡廣為流傳。”
說話間,沈歲歲眸光一直斂着,她哪裡敢直視蕭韫庭那雙如鷹隼壓迫的銳眼。
終于,蕭韫庭沒再問了,看起來似乎信了。
“啊。”
驟然,少女的臉頰被大掌捏着擡起,沈歲歲沒忍住溢出一聲嬌咛。
柔嫩的臉頰落在男人帶着繭的寬大手掌,實在捏得發疼。
“九爺……”
她弱弱吐字,水汽彌漫的漉漉淚眼泛紅。
偏偏如此楚楚,她竟還在蕭韫庭的黑眸中看出一絲惡劣的興味。
“哭出來。”
男人命令道。
“九……”
沈歲歲疑窦,更是驚得膽寒。她不明白蕭韫庭這是何意,為何要她哭出來?
對峙良久,自然是她甘拜下風,她不明白,甚至是茫然,可眼兒不經意一顫,豈料竟當真淌下了一行清透的淚,最後蓄在男人掐着她臉頰的手上。
蕭韫庭似終于滿意了,噙着莫測的笑意,放了掐住少女面頰的手。
沈歲歲仍心有餘悸,慢吞吞眨了幾下眼睛,未想明白蕭韫庭到底想要幹什麼,倒真如外界傳聞的一般,行事詭谲難測,喜怒不露于色。
“今日我救了你。”
又聽見男人的嗓音在頭頂落下,她摸不透他一丁點兒的心思,隻能心底默默的思索。
直到被方才掐過臉頰的手輕輕一撫,狀似深愛之人的親昵柔撚。
沈歲歲瞳孔直縮,看見地獄裡爬出來的閻王不急不緩掀唇。
“你被獻給了我,所以……”
涼絲浸人,蕭韫庭的手撩開了垂在少女身前的烏發,露出了雪潤纖細的玉頸。
而方才稍稍掩住的融酥起伏,是隔着薄紗現于眼底。
玉雪濯梅,亮而熾眼。
蕭韫庭唇角少有的勾了一絲笑,偏偏自薄唇裡吐出來的字是那般冰寒徹骨,“今夜該當伺候于我。明白嗎?”
“九、九爺,我……”
聽罷,沈歲歲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珍珠,止不住的往下砸,她還想說些什麼,卻再也說不出口。
她總有一種錯覺,蕭韫庭早便識出她了,隻是在以這種方式逼她,逼她自認身份。可她怎麼能,怎麼能承認這樣“投懷送抱”的人是府上的孤女呢?
寄人籬下本就已是處處低頭的窘迫,可遑論日後再背上狐媚子勾/引主子的稱号?
若不慎捅到了六娘面前去,她情何以堪面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