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當真是癡心妄想了,自己“攀親戚”已求他幫了幾次,他緣何還會不計回報的幫自己?
一陣饕風刮來了傾盆如蓋的雨勢,盡數都撲在了她身形之上。
身姿嬌弱纖秾,明明是脆弱破碎的細花,卻又如小草般堅韌。
沈歲歲一步一步移得很慢,可風雨太大了,身上的薄衫大半濕透黏在身上,發尾也氤氲潮濕。
旁側小厮為她撐起的骨傘晃擺不止,下一秒就要破爛散架。
她很狼狽,可她依舊走得很堅定倔強,她是要走到衆人面前,一個一個欠身行禮問安的。
終于,雨太大了,又冷又烈,不隻是霧氣還是雨絲,她都快睜不開眼睛。
竭力顫了幾下,想看清腳下的路,卻不曾想自己竟身形一空,被強悍的臂一撈抱離了地面。
“啊。”
她沒忍住溢出一聲,可尾音綿軟濕顫,更像是無家可歸的小寵物。
“抱好。”
蕭韫庭幽眸看她一眼,單臂一移換了個姿勢,讓她上本身幾乎是趴在他的寬闊偉岸的肩頭。
“九叔。”
似抱小動物一般托抱的姿勢讓沈歲歲心驚不已,卻又是得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嬌弱堪憐。
他救了她。
碎了水光的睫毛還在抖,感受到男人的滾燙溫度和冷檀香,理智在慢慢消失,可殘剩的清明還在掙紮着。
檐下立着的蕭國府一衆人等。在衆目睽睽之下,這樣如何能行?
“九叔。”
她又輕輕喚了聲,一雙泛冷的小手稍稍抵在了蕭韫庭的胸膛。
豈料這微微的舉止惹得男人身軀僵硬了些,闊步間那隻盈在她臀側的大掌輕輕拍了一下。
“嗯?”
聲音低啞懾人,聽起來有些冷厲。
沈歲歲眼波流轉,怔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似乎被他打了下屁/股。
蒼白面頰頓時浮上粉绯,鮮潤誘人。
他怎麼可以打在她那裡……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可明明這樣羞窘之事,被打了一下的地方似又源源不斷的燙出熱意,竟是讓她脊背發軟。
距離太近了,滿滿當當被他抱在懷裡,盈在掌心。
種種情愫充斥下,沈歲歲忘了外界的一切。
蕭韫庭果真是她的解藥的,他從深淵絕境中将她解救了出來,又悲憫慈世的給了她一方安心之所。
這樣滿滿當當的安穩,真的好舒服。
好讓人,上瘾。
在理智和沉淪的天人交戰中,終是病态的依賴戰勝了理智。沈歲歲淚光點點,瑟縮着身子在蕭韫庭懷裡嬌嬌喘息,乖順又依賴。
男人的腿極長,三步兩步便跨過了步步台階,精緻的皂靴踩在雨水集蓄的地磚上,噗嗤作響。
及至檐下,外面滔滔雨勢似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開,撐傘的小厮恭恭敬敬收了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傘,立侍左右。
沈歲歲知道,令她貪戀的擁抱和庇佑要結束了。
站立在大門的幾人身影愈來愈近,就像一座大山擠在眼前。
沈歲歲下意識感到倉皇,捏緊了手心作好行禮和問話的準備。
然令她愕然的是,蕭韫庭并未放下她,也沒給她留朝老國公欠身問安的機會。
沉穩有力步履稍停,似像蕭老國公緻意一瞬,之後他便徑直将她抱着走過一衆瞠目結舌人等。
雨聲嘩嘩,仍無一絲一毫緩下之勢,方才之情景,在外人看來,是驚悚的如滾滾天雷降世,蕭家衆人的反應,一如沉進了無底的潭淵般靜止。
他們怵目口呆僵硬了許久,似才從澆灌的雨聲中找回神思。
可回了神,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倒是年邁威嚴的蕭老國公率先咳了聲,雄音蒼老道:“老九倒是關愛小輩。”
聽見他開口,立在他身後人等古怪的面色似終于松懈一分。
如此才對,如此才對。
一個權利地位至頂峰的地獄修羅,在血雨腥風中待久了,還是會存有一丁點的良知和善意。
大發慈悲朝雨中不堪負重的小輩施以援手便是最好的證明。
縱使是無親緣關系的拖油瓶,但也到底是與蕭韫庭差了幾近十歲的孩子。
想通了這些,幾人面面相觑,不自覺忽略了方才兩人不經流露出的絲絲古怪。
視線一緻流轉,目送蕭韫庭抱着懷中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中。
*
亭台樓閣精緻富麗,曲折遊廊蜿蜒交錯,噼裡啪啦的雨漫在階下青石甬道。
聲勢浩大,卻不如此刻闊步行走男子的威壓。
沈歲歲能感受到蕭韫庭身上萦繞的冷肅和寒栗,這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可她什麼都忽略了,将一切都置之腦後,隻想于她解藥救助下,體驗那欣快的舒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