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在集市上的肉攤請人看一天攤位,或者叫姜迎花守攤。
姜迎花雖然暈血,不過殺好的豬稱重割肉還是沒問題的。
姜老漢出城後直接奔着最遠的村子去,收到豬了,從遠到近的趕。
那會兒他們家還專門在城裡租了地方關豬,後來都一并轉給了鄭家。
“噢噢,姐,這你不用擔心,别說要開始農耕了,就是不開始農耕,村裡人也是公雞打鳴就準備起床的。”
“不說别人,就說我家吧。在家裡,我娘和伯娘就是這個時辰起,她們起得最早,一個人做飯,一個喂雞掃地、收拾髒衣服。我們稍微晚一點,也不會等到天色大亮。”
姜迎花體會到了兩個人一起走的好處——凡事都能商量,還可以聊聊天。
剛開始趕路,陳乘風力氣很足,一點也不介意邊走邊聊。
他說着農閑時和農忙時的不同。
“農閑的時候我爹和大伯可能跟着人去外邊做活,一走就是個把月。家裡一年四季都得種菜嘛,還喂了豬。菜地歸我娘管,喂豬的活兒分給了伯娘。
嘿嘿,堂哥他們每天要去割豬草,我就隻要幫我娘在菜園裡拔拔草、松松土,有一回澆大糞把菜澆死一片,之後我娘就不叫我澆菜了……”
“農忙時,天亮的早,飯吃的晚。我爺、爹、大伯、堂哥……全家的男丁一起出門,趕着早晨涼快的時候去田地裡多拔點草、多捉點蟲。
沒那麼涼快了再回家吃早飯,日頭最毒的時候回家歇個晌午覺,歇完爬起來就戴着草帽接着去田裡拔草。”
陳乘風的聲音帶着痛苦:“家裡種了十畝田啊!拔完一輪又要拔第二輪!每年手都要曬掉一層皮!”
“……不過農忙的時候,我喜歡晚上。到了晚上,在河邊洗個冷水澡,回家還能吃冰甜瓜。我娘每年都種甜瓜,早上摘回來放在井裡吊着冰一天,晚上一家人分着吃……”
夏天蚊蟲多,太陽又曬人,每天好像有幹不完的農活。
但是能洗冷水澡,運氣好能逮到從腳邊遊過去的魚。
能去山裡摘野果子,當然野果子肯定沒有甜瓜好吃……
姜迎花默默地聽,直到到了桃花村口。
“迎花姐,我擔着,你吆喝?”
“我擔着,你坐在這。”
姜迎花拍一拍村口路邊上,一塊光滑平整的大石頭。
放下自己手裡提着的東西,也示意他把擔子撂下。
“我提着豬肉還有這些東西吆喝,要是有人要買怎麼辦?而且這樣跟去走親戚似的,不像做生意的。你坐着,幫我守着這些東西。”
姜迎花主要是想讓他歇一歇。
陳乘風想的是安全方面。
姜家那麼多年的街坊鄰居都敢算計他迎花姐,陌生人肯定更可怕。
有他坐在村口接應,兩人不至于被一鍋端。
“好!迎花姐,要是你很久都不出來,我就進村去找你。”
“嗯!”
姜迎花笑着進了村。
陳乘風說的很對,村裡人起得是很早。
從村口走過來,很快就看到了第一戶人家。
用手指粗的棍子做的籬笆,圍住了三間茅草屋,前院養雞、晾衣,後院種了菜。
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婦人站在前院,雙手捧着一捧黍米灑到了院角。
四五隻剛出籠的老母雞早就圍在了婦人腳邊,黍米落地,争先搶食。
遠處的大公雞扇着翅膀,連飛帶跑地撲騰着,一下空降在了最前頭的好位置。它強勢地擠走了兩三隻母雞,兇狠啄食。
婦人擡腳輕踢着把大公雞往邊上趕了趕。
“去!你又不下蛋,搶食做什麼!”
斥完大公雞,擡頭見到了挑着籮筐站在院子外的人。
生面孔,天都沒亮就進了村,又站在她家院門外一聲不發地盯着看。
婦人垮了臉,目光警惕。
“嬸子!我是挑着豆腐從縣城裡來的,在那路頭就看到你在喂雞,怕耽誤你喂食就沒吆喝,您買塊豆腐不?”
姜迎花指指來路,連說帶比劃地解釋,語氣誠懇又客氣。
她确實是覺得吆喝聲會把吃食的雞吓走。
婦人聽到她的聲音,才意識到她是個女子。
天邊剛露出魚肚白,婦人第一眼确實沒辨出姜迎花的性别來。
是女子,又說明了來路,婦人警惕心放松了不少。
可姜迎花體格太大了,婦人終究還是有點兒不放心。
“我看看你筐裡挑了多少豆腐?”
姜迎花走了兩步,在籬笆前停下。
棍子紮的籬笆隻到她腰際,她把籮筐往前放,方便婦人看清楚她籮筐裡裝了什麼。
自己身體則站在籮筐後面——離婦人遠一些,保持一個讓她安心的距離。
蓋住兩隻籮筐的白布她都掀開了。
一隻籮筐裡面裝滿了的豆腐,另一隻裡頭豆腐放了兩排,一個大壇子占了大半的地方。
她把壇蓋揭開,“除了豆腐,我還賣點小零嘴,這個叫做麻花,我取一點給您嘗嘗。“
婦人開始不樂意嘗,怕她麻花裡放了迷藥。
還好屋裡又走出來了一個男丁,有家人在邊上看着,婦人終于嘗了一口。
看她放入口中,姜迎花不緊不慢地問:“您嘗着怎麼樣?要是覺得家裡孩子應該會愛吃的話,您可以捎帶給孩子買兩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