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花笑着留了個鈎子:“嫂子要是搶到了兩條大魚,我跟你買一條。”
“沒問題!”
姜迎花在自己尋的好位置上站穩,塘邊已經陸續有青壯脫鞋下水了。
堤塘上不少年長者做着指揮,很快漁網就沿着塘邊下了水。
越收網,場面越熱鬧,有人大喊:“那裡那裡!有條魚跑掉了!”
有人說:“網壓下去一點啊!這樣怎麼捕得到魚?”
還有人撕心裂肺大喊:“小心網!塘中間有枯枝絆住網了!網爛了一條魚都捕不到!”
有小孩被大人抱在懷裡興奮得手舞足蹈,拍着手尖叫,有顫顫巍巍拄着拐的老人家蹲下身想要幫着扯一把漁網。
婦人們是最忙碌的,看着漁網往哪邊收,就跑去相應的方向,争搶着占據收網處的位置,氣勢洶洶、毫不示弱呢!盼着為自己家搶到最大的一條魚!
姜迎花看得目不暇接、歎為觀止。
終于!在一個小孩“撲通”掉進水裡,又被撈上來後,漁網拉上岸了。
“哇——”
“嘶——”
“這麼多魚?”
“散開!散開!都往邊上去點兒!網拖不動了,先拿點魚丢上岸。”
剛有人往後退了一點,聽到後面的話,呼啦一下又圍了上來。
“你丢啊!往這邊丢,我接得住呢!”
“對對對,丢到我的桶裡!”
……
四周都鬧哄哄的,大家都盼着魚砸到腳下呢!
那人也不再疏散人群了,按着大夥兒的意思,撿起魚就往上扔,當然,不可能扔得離岸邊太近,否則滑不溜秋的,人們還沒撿到手,魚尾巴一彈,就又回到了水裡。
這熱鬧太過好看了,姜迎花時而揪心,怕魚跑掉。時而害怕,怕撿魚的人互相踩踏到了。
周圍還有人議論:“這條魚最大!”
“不,最大的那條還在漁網裡,你沒看到……”
她便又被帶偏,真的四處搜尋,對比魚的大小去了。
等魚搶得七七八八的了,村長站出來主持公道:“大家都别走,誰家拿了幾條魚,都是要計數的,雖然做不到分毫不差,但是數量上還是要做到平均。”
有其他村村民已經在跟搶得多的杏花村村民買魚了,沒那麼多魚的就跟村長打小報告,引得村長呵斥:“先報完數、分配勻再買賣!不聽話的人家隻留一條魚,其他全部沒收!”
姜迎花大搖其頭。
晚矣,晚矣!
早就有村民拿着魚偷偷地跑回家了。
還好買魚競争沒那麼大,姜迎花乖乖地遵守村長說的規則,等分配大緻完成了,才去找人買魚。
魚又腥又有刺,永遠賣不到肉那麼高的價。
姜迎花出八文錢一斤,好多人搶着要賣給她。
“我隻買幾條巴掌鲫魚,一條大草魚。”
她解釋買多了自家也吃不完,符合條件的人留下,其餘的就散開了。
最後她選了鲫魚五條和一條八斤重的大草魚。
有三條鲫魚是從給她帶路的那位嫂子家裡買的。
這些野生魚生命力十分頑強,草繩從魚鰓處穿過,姜迎花把它們提起來,仍舊是活蹦亂跳的。
雖然喜人,但是魚身上沾着不少泥漿,姜迎花想給它們洗幹淨點,免得濺了一身的泥點子。
近處這口池塘水還渾濁着,姜迎花便提着往村口去了。
那位嫂子也要往村口方向去呢!兩人再度結伴同行。
未至目的地,耳邊先聞哭聲。
那聲音聽着可不年輕,絕不是小兒啼哭。
兩人快步往前趕。
又是池塘邊,就是姜迎花趕過來想要洗魚的地方。
她們前面圍了一圈人,比剛剛捕魚時少三分之二。
“得了魚死了雞,得失相抵了。”
“啧啧,下蛋的母雞活活淹死了,多可惜啊,養雞還是要圈個院子養。”
“她哪裡有力氣圈院子啊……”
衆人議論紛紛,姜迎花聽出個大概了。
用力往人群前面擠一擠,一隻麻毛雞直挺挺地癱在地上,頭發斑白的老婆婆坐在雞的邊上,一時捶地,一時捶胸。
“老人家,您這隻雞賣不賣?”
議論聲一下就消失了。
哭天喊地的老婆婆也不哭了,“你、你要買一隻死雞啊?”
“價錢合适的話,我可以買。”
老婆婆抹了淚,揩了把鼻涕,站起來:“你是做生意的吧?你開個價,太便宜的話我賣不了。”
“是,我沒打算占您便宜,可這畢竟不是一隻活雞。縣城裡活□□十文一斤,您這隻雞,我出六十文一斤,您看怎麼樣?”
“我也是看您這隻雞是淹死的,而且剛淹死不久,所以才想要買。您舍不舍得賣?價格我是出的最高價了,我還要趕回城裡,所以不能跟您講價。”
老婆婆知道這是實惠價。
甭管這雞怎麼死的,隻要它死掉了,不是被放血殺掉的,那就隻能自家吃了。
能賣這個價,她是燒了高香了。
才要開口答應,姜迎花又十分不好意思地補充了一條。
“我做小本生意,今天貴村打漁,我買了這麼多。您這隻雞看上去有個五六斤,我身上的錢頂多付一半兒了……我要賒一點賬。”
姜迎花身上有買下這隻雞的錢,哪怕它七斤八斤,她今天都能一口氣拿下。
但是不行。
光天化日,衆目睽睽,豈能露富?
她隻能賒賬。
盡管真的想買這隻雞,在此的所有人中,也隻有她會買這一隻雞,要是賒賬的話,很可惜,她好像要與這隻雞擦肩而過了……
“王婆婆,别賣啊,她給一半之後跑掉了怎麼辦?不如你自己留着幾頓好的。”
“不對呢,給一半也有一百多文,自己留着幹啥?賣了才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