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凱文的車開走,茸德跟着伯麥坐電梯上了頂樓。
等到伯麥換上酒廊的制服出來時,茸德已經安安穩穩坐在角落裡一個小桌前拿起酒水單翻看。
羅克酒廊是最高消費的幾個酒吧之一,因此在這裡消費玩樂的基本都屬于貴族中的貴族聚會,他們主點烈酒和各種昂貴的酒精特調,總之很醉人啦,茸德翻了翻覺得沒什麼想喝的。
這時候身穿一身制服裝的伯麥為她端來一杯梅子汽水,放到她桌前時被施了魔法的柚子瓣飄到杯子上空擰巴擰巴擠出柚子汁與梅子氣泡水融合後消失。
茸德:“哇!”
盡管茸德品嘗過各種口味的低度特調,但是這種可愛的制作過程她還是第一次見,因此漏出驚喜的表情。
伯麥盯着少女驚喜的臉龐,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柚子上做這種無聊的魔法。
少女端起杯子來嘗了一口:“謝謝你,很好喝诶!”
伯麥别别扭扭:“你喜歡就好……”
說完後伯麥就去工作去了。
茸德喝了幾口汽水,吃完了伯麥後來端過來的黑松露牛柳和燴時蔬,又撐着下巴聽了一會伯麥上場的演奏,才想起來自己書包裡還有學事司的報名表需要填。
于是茸德無視那張宣傳信從書包裡翻出報名表攤在桌上,又拿出一支羽毛筆開始填。
一開始還隻是一些基礎的問題,什麼姓名年齡啦,到後面越來越難,譬如“您為什麼要加入學事司?”
茸德很想把宣傳信上的标語一字不漏的抄給納斯威爾,不過她很擔心因此會更加拉低納斯威爾對她的印象。
還譬如“您知道我們組織的工作主要是什麼嗎?您是否了解我們組織呢?”“如果您的工作和課業沖突了怎麼辦?”……
茸德頭痛的拿出手機打開SSL找到薩凡娜發給她的帖子《一分鐘教會您填學事司報名表》開始謄抄。
報名表的最後似乎是印刷的納斯威爾的親筆。
“不管是否錄取,祝福您。——納斯威爾”
都說字如其人,納斯威爾的字蒼勁有力,筆劃磅礴舒展,一點也不像溫柔的人的字,不過這種說法也并不準确,茸德晃了晃腦袋。
報名表填完後茸德又卷吧卷吧,掏出傳送筆在紙上寫了一個咒語,報名表消失在桌上。
伯麥忙完已經是很晚了,領班知道瑟佛薩斯家的公主在等他,比往日提早讓他回家。
換回自己的學院制服,伯麥來到茸德面前。
少女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酒廊昏暗暧昧的燈光緩緩移動,照到她身上時浮在她臉龐上的燈光清晰反射出她卷翹緊閉的睫毛。
不知睡了多久,茸德迷蒙着雙眼醒來,而伯麥正坐在她對面望着一個角落出神。
察覺到她醒來伯麥将視線移到她身上,少女揉着惺忪的眼睛問他幾點了。
伯麥掏出手機按亮:“十點二十五分。”
旋即他看見少女微圓的眼睛瞪大:
“這麼晚啦?我們快回家吧!”
茸德牽起伯麥的手就往電梯走,在電梯裡茸德給凱文打了電話,柔軟的嗓音中還透露着幾分惺忪和睡醒的沙啞。
伯麥看着電梯門上映照出的影像裡茸德牽着他的手,覺得自己心裡的某塊角落有很奇異的感覺。
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一個人像茸德一樣,滿眼單純,又滿眼是歡喜的出現在他面前,即使是知道他私生子的身份也沒有嫌棄他,看不起他,遠離他,反而還一步一步靠得更近。
但是,他也曾有過信任這種東西,他的媽媽也曾對他很好,在四歲那年以前,他還沒有來到朗德古拉家的時候,媽媽也曾經似乎給他所有的關愛,給他做全世界最好吃的櫻桃餡餅和檸檬蛋撻;用溫柔的嗓音給他講騎士戰勝惡魔的睡前故事;每日風雨無阻的在幼兒園門口等待他放學……
然而在五歲那年,媽媽帶着他來到朗德古拉家,她答應會來新學校接他,那一次,她沒有來。
她從此消失在這世上。
朗德古拉家還有一個男孩,長他兩歲,那個男孩他很讨厭,說伯麥的媽媽是不要臉的女人。
那時候的伯麥很小,不知道怎樣辯解,也看不清來自一個陌生男孩極緻的惡意,他隻會嗫嚅着說:“不是、不是。”
而在這個家裡,沒有人在乎一個私生子過得怎麼樣,隻要他沒死,就沒有人在乎他、關心他,更沒有人會等待他,隻有催促和不耐煩。
後來長大了一些,原本就被繼母克扣的零花錢卻總是被長兄搶走一些,而父親卻從不過問這種家事,繼母也對他刻薄。
微薄的零花錢讓他過得很拮據,他不得不到各種地方去兼職:飯館、甜品店、圖書館、酒廊……他做過無數的工作,閱曆漸漸成長了一些,而在圖書館的工作讓他讀到了許多書,學到了大量的知識,包括投資和金融。
他将攢下來的工資和生活費拿出一些去投資,大量的知識基礎讓他幾乎穩賺不賠,多年的投資積累,現在的他早已經有了自己的産業,在商圈已經算排的上号的投資家和操盤手。
父親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這件事,将他叫到書房,告訴他:
“公爵之位将來傳給你。”
興許是長子的光芒比起私生子早已黯淡,朗德古拉公爵竟要将爵位傳給私生子,但是伯麥沒什麼表情,他隻是淡淡道:
“麻煩請幫我保密。”
朗德古拉公爵長久凝望着這位與他母親七分相似的長相,才蓦然發覺他已經成人的事實。
電梯門恰巧打開,伯麥收回思緒。
他望着女孩恬淡可愛的臉頰。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