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内,趙持盈受不住李桃李三言兩語的激将,答應了同他“一炷香為限,點到為止”的比試。
她因看不透此人用心,本不願貿然答應與他切磋,奈何李桃李搬出她的父親壓她。
要知道趙持盈從小于武學天賦過人,年僅十歲時便打遍衡山派弟子無敵手。她這般天資,加之趙慕崧老來得女十分嬌慣,于是從小就打心眼裡不把親生父親放眼裡,一心想要尋個更高明的師父。
其父趙慕崧倒也豁達,見女兒根骨奇佳是個好苗子,便為女兒跑遍各大門派,親自請來一位隐居山林多年的高人,為她授藝。
但這高人不願透漏身份,因此江湖上無人知曉衡山派大當家的千金原來師從旁人,隻道是她家學深厚,衡山派後繼有人。
因而李桃李說她父親武藝高強,她這樣的小輩望塵難及,不願比武丢了父親顔面雲雲,實在令她為自己真正的師父忿忿不平,便一時熱血應了下來。
李桃李倒真沒想太多,他單純就是好奇。
原來,趙持盈雖半路換了師父,卻也沒有忘記衡山派的武功,反而将二者融會貫通、揚長避短,并以此為基礎推陳出新,變化出無數新奇巧妙的招式。
正因她這一明一暗的師承隐藏在各種稀奇古怪的招式下,祈川等人捉摸不透,隻見形似便用應對傳統衡山派招式的方法與她交手,自然讨不到半分便宜。
那個戴黑面具的人本在一旁胸有成竹地觀戰,見局勢越來越不妙,便立刻放出喂了迷藥的銀針,趙持盈中了迷藥,内力被短暫封印,這才被擒住。
在聽完屬下們彙報後,李桃李對趙持盈的武功頗為欽佩——
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五歲的少女,竟然可以以一敵十,與自己手下最精銳的暗衛們鬥得難舍難分,甚至能迫使燭龍司現役第一高手出手,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在他二人走出屋子,正要在院中準備開始比試時,隻聽趙持盈突然道:“你的功夫和先前那個戴黑面具,仿佛見不得人的人比,誰更厲害?”
李桃李一愣,立刻笑道:“自是那位厲害。”
趙持盈仿佛早已知曉答案,她不屑一笑道:“那你不如換他來,我和他堂堂正正地打一次。”
李桃李生性謹慎。他原也不喜在人前出手,不願讓人知道自己武功深淺。此番主動提出比武,也是因前番不在場,想親自觀察趙持盈的武學來路,故她這一提議倒是正合他意。
他沖斜後方陰影處一點頭,那黑面具的男子立刻從樹上跳下,閃現兩人面前:“主子,屬下願為您代勞。”
“那便有勞了。祈川,點蠟燭。”
李桃李話音未落,兩個人已經交起手來。
隻見趙持盈進攻淩厲,一掌直擊戴面具男子的面門,那男子左手臂格開,右手已搭上趙持盈胸口。
趙持盈并不躲避,似乎要生生吃了這麼一爪,可在對方快要觸達的刹那,她微微避開,不顧左肩衣服被扯破肩頭留下幾道抓痕,左手直奔對方咽喉。
面具男倏然閃退半步,變掌為拳,雙臂交叉呈防禦狀。趙持盈冷哼一聲,一掌徑自劈下,面具男硬接了她一掌,感覺上臂仿佛被擊斷般又麻又痛。
面具男在受傷那一瞬便立刻踢向趙持盈腹部,趙持盈順勢前翻,右手仍是直奔對方面門意欲挖眉,不料對方似有所預判,使出一招“破雲拳”以攻為守。
趙持盈立刻變招,左手一個金絲纏腕便要卸掉對面的進攻。面具男暗喜,見已擒住她的左腕,便就勢想要掣肘,不料她手滑如遊魚,竟從他手中溜出。
他正欲縮手,便發覺手腕一緊,已讓她反手箍住。他隻覺她這一擒又疼又熱,想要運功用内力掙開,卻被趙持盈的劈雷掌擊中脖頸。
面具男大喝一聲,凝全身力量于手腕,硬生生震開趙持盈纏上的手臂,趙持盈瞬間吃痛,兩人都退卻數步。
短短幾毫,兩人已交手數回合,都中了對方幾招,一時不分伯仲。
祈川看得津津有味,李唯簡在旁卻眉頭緊蹙。
他心想:此女出身名門,年紀輕輕便武功高強,實在難得。
可惜她隸屬清閟閣,若不能化敵為友,必須斬草除根。否則……以她這般令人忌憚的潛力,未來定是燭龍司的心腹大患。
趙持盈剛入江湖,到底稚嫩,她不知藏拙,更不知李唯簡對自己已生忌憚,隻一心想要赢過這個讓自己吃虧的面具男。
她的攻勢更快更密,如暴風驟雨般鋪天蓋地,那面具男卻宛如密不透風的銅牆鐵壁,兩人又交手了幾十回合,誰也沒能突破對方壁壘。
一炷香的時間已到,兩人堪堪打了個平手。
李唯簡在旁邊越看越驚奇,他覺得趙持盈的招數頗為熟悉,讓他想起一個故人。
說曹操曹操到,系着這位故人密信的信鴿此刻悄然落在他的肩頭。
他似乎感應到了寫信人是誰,打開一看信中内容,卻是瞳孔一震。
再擡頭望向尚不肯認輸的女子,他的嘴角勾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這邊李桃李夜半更深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卻因收到故人來信輾轉反側到天明。
那頭朱嘉予也同樣心中有事,躺在床上瞪着眼一夜未眠。
之前她發現,上元節跟蹤朱柳的雷朗,節前冒充朱柳對李桃李表明心意的女子......這兩人,都是朱府的人,于是覺得朱家很可疑,很為朱柳感到心寒。
昨夜王廷瞻的消息卻讓她有了新的嫌疑對象——知州徐盛。
知州徐盛的出現,解開了她不少疑惑。
比如,為什麼朱松柏作為當地有頭臉的鄉紳,卻和山匪沆瀣一氣;為什麼朝廷大張旗鼓剿匪之際,山匪頭子還敢光明正大進城綁人,還綁了兩次?
再比如,為什麼朱家人在官府搜山後再度上山尋人;為什麼在知州派人看望時朱松柏讓自己裝病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