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翠靈神色明顯有些緊張,卻撇嘴故意道:“小道士,咱兩井水不犯河水你就那麼希望我走啊,張公子不還沒脫離危險呢!”
“你留在這能幫上忙嗎?”許懷岚指了指旁邊的老槐樹,張家人若真的歡迎烏翠靈,他也不至于躲樹上了。
烏翠靈拉住他:“可别小瞧我,我跟附近的精怪們打聽,還真打聽到了那紅衣鬼的底細!他原本隻是個落水鬼新郎,因冤死遲遲不願離去,但不知從哪裡得了個修煉的法器,修煉了二十年,成了厲鬼。這兩年,他在城裡四處吸食成年男子的魂魄,表面上是為了阻止别人當新郎,實際上為了自己修煉!”
許懷岚也算走過了許多地方,從未聽過這麼不靠譜的方法:“這法子邪門,這麼修煉不是永世不得超生麼。”
烏翠靈道:“就是,這要是放在方壺,可是會被鄙視的!有本事自己修煉呀,靠吸食弱小的凡人魂魄,算什麼好漢。”
他振振有詞,學着方壺大妖有模有樣。
許懷岚掐指算了算張生的生辰八字,忽然面露疑色,問烏翠靈道:“其餘那些受害者住在哪,你知道嗎?”
“知道是知道……”烏翠靈眼珠子轉了兩圈,“你該不會是在套我的話吧,我和那些精怪隻是了解這些事,八卦一下而已,我們可沒到人家家裡去。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可别讓我們背鍋。”
許懷岚扶額:“你放心吧,沒人怪你。我現在有一個想法,不知對不對,你帶我去幾家了解一下。”
“真的不會怪我?”烏翠靈讓許懷岚再三保證後,才帶着他往其他幾家轉了轉。
這三家的兒子皆是在婚禮前,剛到了“納采”的這一步的時候,遇到個紅衣男子,然後就不醒人事了。再醒來後,都是渾渾噩噩,再出不了門,自然婚也結不了了。
那三家人一開始都很警惕,不太願意說自家的醜事,但聽聞許懷岚是最近很靈驗的那個西郊古廟的廟祝,便敞開了心扉,讓許懷岚察看。
許懷岚一看,都是一模一樣的症狀,受害者都是被紅衣鬼奪走了一魂一魄。同時,許懷岚也确認了自己的判斷:
這些受害的年輕男子,他們都有一個顯著的特征:八字全陰。
看來紅衣鬼是有的放矢,用全陰的男子的魂魄來修煉邪法。
這些人家聽聞許懷岚要調查紅衣鬼的事,皆重新燃起了希望,對許懷岚三跪九叩,又要送各種禮品,隻求他能救治自家兒子。
許懷岚自然應允能救便救,隻是死活不肯收禮,隻是囑咐他們,七夕前上廟裡去燒香便好。
回到張府,剛好李都頭也趕了過來,根據白祁澤告訴他的線索,他已經查到了卷宗,大緻也了解了紅衣鬼的身世。
原來,紅衣鬼原名沈幽玄,是雲瀾當地望族沈家的後人。沈父愛才,與一位舉人惺惺相惜交談甚歡,甚至資助這進士上京趕考,并為兩人還未未出生的孩子指腹為婚。那舉人便是林雄,林雄也算天資過人,當期便考中進士,後又中狀元,再後來成了當朝太傅的心腹。
太傅勢大,林雄也跟着雞犬升天,後被調任雲瀾當太守。這時候兩個人的孩子也滿十八歲了,沈老爺本來覺得自家高攀不上不想再提當年指腹為婚的事,哪知林雄惦記沈家的寶藏,雖然明明已經答應将女兒許配給太傅的小兒子,但還是假意要完婚,讓沈幽玄上門提親。
沈幽玄就在提親的路上被林雄的人埋伏在竹林,将他浸水而亡,又陳屍河底。沈老爺本來年事已高,經不住老友的背叛和兒子送命這樣的雙重打擊,一命嗚呼撒手而去。
林雄又找了個由頭,将沈家抄家,裡外一通亂搜,也沒有找到寶藏。後來刑訊逼供沈家快百歲的老仆,才得知沈家寶藏就在沈家的祖墳裡。
林雄為了讨好太傅,竟然毫不知恥地帶人去掘沈家的祖墳。但奇怪的事發生了,去的人全部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幾天後,雲瀾府衙門口出現了具無頭屍,據後來人說,那就是林大人。
許懷岚想起那天在石洞環境裡看到人頭骨碗燈,想必就是沈幽玄用來洩憤的,将林雄的頭骨做成了法器。
“朝廷命官被害,沒有派人來查嗎?”許懷岚問。
李都頭道:“來了欽差,但後來說林雄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才有此報應,不了了之了。”
“這也是有些奇怪……那太傅沒有派人再去找沈家祖墳?”
“這我就不知道了。”
許懷岚想了想:“眼下我們要救張公子和雲瀾城裡的其他年輕人,就隻能在今夜子時之前,先一步找到沈幽玄,隻要将他收服,危險自然解除。”
“可上哪去找他呢?”李都頭問。
許懷岚道:“沈家祖墳。”
李都頭雖是凡人,倒也是條鐵血漢子,他緊緊一握手裡的鋼刀,咬牙道:“好,我這就去叫衙門裡的兄弟,一起去抓沈幽玄。”
“不可。”許懷岚攔住他,“你們不能去送死,我一個人去。”
“小仙長!”除了李都頭,張家所有在場的人都震驚了,許懷岚要一個人去單挑孤獨鬼,這事想起來都毛骨悚然。
李都頭目光閃動:“仙長,可需要我們做什麼?黑狗血、朱砂什麼的,要不要我們去準備?”
許懷岚哭笑不得:“那些東西對沈幽玄沒用,你們隻需留在張家,确保門窗上的這些符咒不會被風吹跑,被鳥銜走,被狗叼走,就行!”
張家人擁了出來,齊齊下跪:“小仙長此去危險,一路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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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懷岚禦劍出了城,回頭才發現劍的末尾躺着一隻龜殼。
許懷岚一把抓起那龜殼:“烏!翠!靈!你怎麼跟來了!”
烏翠靈化出了人形:“小道士,我不是擔心麼,陪你一起去打怪。”
“沈幽玄已經化成厲鬼,不是鬧着玩的,随時有性命危險。”
烏翠靈叉腰:“大家都是妖怪,我怕他作甚。而且他屢次三番傷害我的恩公,我怎麼也要找他算賬的。”
許懷岚正想着要怎麼把他勸回去,忽然聽到腳下有人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