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千帆又問:“那你能一直在劇組待到殺青嗎?《溝壑》還有一個月殺青。”
“為什麼?”周旋久反問。
陳千帆沒給出解釋,祈求似的,扯着夜間入眠前低啞的嗓音又問了一遍:“可以嗎?”
周旋久沉思片刻,開口道:“好吧,如果公司那邊跑的開的話,我看情況。”
聽到答案的陳千帆心安了下來,周旋久答應了,這樣自己就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陪在他身邊。
“睡覺吧,”周旋久說,“很晚了,明天還要跑劇組。”
“嗯。”陳千帆回頭拿床頭櫃上正在充電的的手機,打開看已經快十一點了。
“哥哥,”他把手機放到桌上躺了回去,終于問出自己早就想問的問題,“我可以抱着你嗎?”
周旋久被他一而再的請求氣笑:“又要跟我睡又要抱着我,你二十三了還沒斷奶?”
陳千帆不妥協,試圖讓周旋久知道這不是玩笑話:“可以嗎?”
結果被周旋久果斷拒絕:“不行。”
陳千帆學剛剛上床前的模樣耍無賴,沒聽到拒絕似的:“可以嗎?”
在這樣不大的房間裡兩個人說話聲音都很低,似是耳語,在這樣的和環境裡連輕微動作時,帶動的床鋪布料摩擦的聲音都變得格外明顯。
周旋久不說話了,陳千帆以為終究不能做到這步,打算見好就收不再追問。
要是被周旋久踹下床,得不償失。
本都作罷了,陳千帆閤眼欲睡,卻不想眼前的背影沉默半晌,最後還是小聲應了聲嗯。
聲音很輕,敲在陳千帆心上的力量卻很重,他原本閉上的雙眼又兀地睜開。
得到允許的陳千帆挪挪身子,很知禮,并沒有因為對方的讓步就再次得寸進尺,隻是擡手将胳膊搭在眼前人的被子上,周旋久腰際的地方。
他隔着被子抱着周旋久,自己的被子也壓在周旋久身上一部分,像是給人套了兩層被子。
周旋久身上那層原本裸露在外的被子滲着絲絲涼意,剛放上去的時候冰着陳千帆的胳膊,不一會兒就被陳千帆捂成溫的。
有點緊張,心裡的幸福感快要溢出來,他把身子往前挪了挪好讓自己抱着他的姿勢顯得不那麼别扭。
哪怕隔着被子,陳千帆也想讓自己和周旋久挨得更近些,他壓低聲音,湊在周旋久身後低聲耳語:“晚安,哥哥。”
周旋久作息向來規律,躺在床上說睡就睡去了。
但陳千帆還睡不着,他感受着眼前人弱下來的呼吸和起伏變緩的身軀,盯着那毛茸茸的後腦勺怎麼也睡不着,就這麼借着床頭讀書燈微弱的燈光目視周旋久的背影。
心裡的想法很多,躺在一起反而沒有其他想法了,他隻是想讓此刻的場景再在他的眼前、在腦海裡多停留一會兒。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對周旋久的依賴心越來越強了呢。
他自己也琢磨不明白。
其實回到六年前,十七歲那年陳千帆跟周旋久離開家的時候,早已經把未來幾年的路都計劃妥當。
母親和奶奶的相繼離世斬斷了他面對這世界最後的一分感情,他本來隻想麻木的無情地活在世上,或者哪天死在那令人窒息的家裡,死在他風流爹的毒打下。
但好巧不巧,周旋久出現了,男人帶他離開了生父家庭,卻也順理成章地闖進了他的生活。
他原以為周旋久隻會是自己逃出家庭的踏闆,是生命中的過客,可以為自己所用玩弄于鼓掌之中,再在事成之後毫不留戀地把人踹開,就像自己的家庭嫌棄地把自己踹開一樣。
可在相處的漫長過程中,不知何時情愫的種子被埋下,在陳千帆甚至還從未注意過的瞬間,無形的依賴就已經在心裡紮根。
往事流轉難以訴清,他不想再去糾結。
隻念此刻,在這樣一個隻有他還醒着的靜谧夜晚,周旋久的背影就在眼前。
陳千帆架着頭的視野高些,能看到周旋久屈起胳膊攤放在枕邊的手,于是他悄無聲息的把自己搭在被子上的手上挪,窸窣地摩擦布料的聲音過後,他輕輕扣住周旋久指尖泛涼的手。
他環肩把睡着的人摟在懷裡,十指緊扣。
心,被填滿。
夢,可以是甯靜平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