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溝壑》劇組殺青,最後一鏡正好對應電視劇大結局。
這部劇的最後一鏡是高考結束後,少年少女奔出考場後跑去市裡放肆了整個通宵,黎明之前他們站在跨江索道上仰望天空,俯瞰放晴的城市,高舉雙手呼号着迎接自由,朝陽之下随着鏡頭的慢慢拉遠,他們的故事也在此完結。
這本該是發生在夏季的一段鏡頭,取景也完全可以在夏季剛開機時和其他市區取景一起拍攝,可徐斌想讓這段拍攝的過程變得更有意義,便專門留下殺青鏡頭一直到年底才拍,也正因如此最後一鏡的拍攝取景又從郊區變成市裡,演員和相關工作人員為此還專門多趕了一段路。
徐斌給幾個年輕人強調說這一鏡一定要認真對待,因為破曉的景色一天隻有一次,徐斌要取真景還要帶上小年輕們的身影一起出現,如果出了差錯這一鏡就要直接留到明天。
說來輕巧,苦的卻是幾個年輕人,大冬天的還要穿着夏季的學生校服在纜車裡拍戲,徐斌也不忍心,破格讓他們穿上校服外套,裡面貼着層暖寶寶取暖,但作用甚微,透骨的風依舊能刺到他們。
為了防止哈氣穿幫,陳千帆他們開拍前還專門含了冰塊,本就不暖和,這下更冷了。
“陳哥,”楊皓宸被冰的呲牙咧嘴,哆哆嗦嗦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旁神色如常的陳千帆,“你不冷啊?”
陳千帆漠然道:“冷。”
“冷?冷你咋一點反應沒有,你這樣顯得我很不男人。”
陳千帆沒說話,手往楊皓宸胳膊上一抓,冰的楊皓宸一個激靈。
“我去,”楊皓宸嗖一下把胳膊抽走,“行了行了感受到了,你沒比我好哪兒去,可别再碰我了。”
纜車很大,内部能容下二十人左右,可三個演員和架着器材的工作人員一起上去還是略顯擁擠。
不過擠也有擠的好處,好歹沒那麼冷了。
攝影師鏡頭一開,陳千帆、徐思齊和楊皓宸便又變作劇中的李無憂、李無慮和徐玖,他們沉浸在角色的世界裡,演繹着角色的人生。
澤平市區的江水長流,彎曲蔓延望不見盡頭,纜車之上少年少女們俯瞰沉睡中開始轉醒的城市。
“好,卡。”徐斌抓着對講機叫停,“這條一遍過。”
小年輕們倒是争氣,說一遍過真就一遍過,畢竟誰也不想再多受凍一天。
打闆的工作人員已經退下,站在纜車上的三個年輕人卻誰也沒有動作。
他們還沉浸在剛剛一幕的情緒裡沒有走出來,殺青的一刻像是被劇本抛棄,情緒難免低落。
拍攝結束,他們從跨江索道的纜車上走下來。
年輕演員們紛紛從助理手裡接過外套,陳千帆看向身邊眼眶還在泛紅的徐思齊,拉上外套拉鍊低頭問道:“你剛剛臨時加戲了?”
原本戲内要求最後是三個少年在纜車裡合影,讓他們的青春在此定格,卻不想徐思齊中途加了段翻書包的戲份,拿出劇内楊紫藤的照片,讓原本三人的合影變成了四人。
“就是說啊,”楊皓宸胳膊還在往羽絨服袖子裡套,附和道,“劇本裡沒照片這吧?聽你叫停的時候我心都一顫,差點出戲了,結果回頭看到你在翻書包,強壓着自己沒出戲繼續演下去的。”
徐思齊抽抽鼻子,勉強撐起笑容:“對,你徐姐我臨場發揮親自加戲,膜拜吧?你們不覺得我加上的這段很有意義嗎,而且我當時看到的,你們兩個錯愕的狀态演的非常真實。”
陳千帆和楊皓宸又覺得這哪裡是演的,那就是他們最真實的錯愕表現。
“牛。”楊皓宸沖她比了個大拇指,“未來的影視界就靠你了徐姐,成名記得給我留個大腿抱。”
徐思齊面對褒獎也不扭捏,昂起高傲的頭又開始點陳千帆:“你呢弟弟?不給姐姐表示表示。”
陳千帆沒說話,學着楊皓宸的樣子也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放下手後陳千帆的目光又環着工作人員裡外掃視一遍,眸底的光一暗。
周旋久之前答應過他,殺青前的一個月有時間會來串劇組,所以這一個月裡周旋久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會來,不上鏡就在劇組周邊和工作人員交流學習,中間被攝影錄了很多視頻,怕是要在正式開播時當作花絮彩蛋放出。
原以為一個月的時間很長,可日子還是過的太快了,陳千帆想到殺青後又是兩個人在各自的工作中奔波,不免失落。
“喂,孩子們,”徐斌從不遠處的江岸上喊人,“該去殺青現場了。”
劇組拍攝殺青後都有專門的聚會慶祝,讨個預播的好彩頭,殺青現場安排在了他們開拍時第一個鏡頭取景地,澤平市區内的一個影視取點地。
“來了。”三個年輕人異口同聲地回應。
天大亮,陳千帆跟上工作人員大部隊,迎着江岸邊料峭的山風往江岸外的柏油馬路上走。
澤平市旅遊經濟發達,現在不過早上七點,江岸邊就已經聚集了不少過來看日出的年輕遊客,嬉鬧的、打卡拍照的,數九隆冬也壓不住他們的熱情。
既然是臨時取景的殺青鏡頭,劇組過來的工作人員便少,且沒什麼知名演員,再加上大家行事低調拍完偷偷摸摸就走了,岸邊的遊客誰也沒注意到這隊一早就來拍戲的人馬。
陳千帆和楊皓宸追上徐斌,臨到岸邊猛一回頭才發現徐思齊沒跟上,人還在留岸邊看手機。
楊皓宸回頭叫徐思齊,脫離人群跑遠。
三個人的小隊伍最後隻有陳千帆還跟在隊尾,他心裡揣着事,有點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