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響,有人推門而入,但腳步放得很輕。
把心提到胸口,趴在那裡裝死。
伴随着熟悉的手感,有人摸了他的頭,“說了多少次,别趴着睡,對心髒不好。”
他不想動。太喜歡那個溫暖而富有磁性的聲音。
“給你三秒,再不給點反應,我就抱你起來。”
蔓延撐不住了,一個挺身,在鮮梣眼前閃過手中的東西,“我要紅包。”
鮮梣穿着成套的筆挺西裝,白襯衣配着磚紅色的領帶,整體風格顯得有點跳。
“讓我先看看它值不值。”
“拿全世界跟它換,我都一萬個樂意。”
蔓延從沙發上站起來,在身高上跟鮮梣隻差了幾個公分,但兩個男孩的外觀卻有鮮明的對比。
一個黑白灰高級配的翩翩佳公子,一個花裡胡哨的街頭晃蕩少年。
“如果可以轉贈的話,那我就送給你好了。”
蔓延提着氣,雙手捧着給他看。
鮮梣沒接那個快件,伸手先把他壓着眼角的亞麻棕的碎發往額邊拂了拂,“等這一茬長齊,就不要再給它漂染了。”
“不喜歡單調的黑,到了十八歲生日,我就把它染成奶奶灰。”
“你敢再折騰頭發,我就把你變成‘小和尚’。”
“哼!别扯淡,我的胳膊都酸了。”
鮮梣瞄了眼快件上的标題,幽幽道:“這個,我恐怕用不上了。”
為什麼?
“你不是想要麼,那就給你留個紀念好了。”
又不是我考上的,我要它幹嘛?押在我手裡,明兒你報到用啥?蔓延往他懷裡硬塞。
“連你也不要的話,那我就撕了它。”
鮮梣兩手作狀,就跟真的似的。
“(泥馬)吃錯藥了!”仗着年紀小又受寵,蔓延連口德都不講。
“就許你見天兒玩派,我爽一把都不讓,說不說理?當我是‘氣管炎’麼?”
“你混蛋!”
“我保證,我越混蛋,你會越喜歡。”他攥住蔓延的手腕子。
“你就是不去美院了呗?”
“不去!”
“那你想幹嘛?”
“我做事不需要跟你做彙報。”
鮮梣的語氣并不重,但對蔓延來說無疑就是一種挑釁。
“你也不需要跟鮮叔叔打商量嗎?”
“我的私人意願,我自己保護。”
“自以為是的植被種類!”
蔓延摔開他,奪門而出。
男孩都跨出了那道門,卻又給扽了回來。
“砰”地,門撞上的同時,蔓延也給擠壓在了門闆上。
蔓延的後背有了吃痛感,熱汗打汗毛孔呼之欲出。
他罵他的,鮮梣隻是緊閉雙唇盯着蔓延,眼裡意味不明。
可能是罵得不太高明,跟個潑婦不差什麼的,咒到最後,都是累。
四目相對,盡是水火不容。
蔓延的眼睛很漂亮,大大的雙眼皮,黑白分明,晶瑩剔透到熱淚盈眶。
鮮梣動作輕緩地放松了壓制,拿拇指給他探試眼角的淚珠兒。
淚腺發達,這是蔓延無助的“軟骨”。
要打人的,打不着,隻能罵街。
罵街無用,他急哭了?
操!當然不是他有淚可彈的,這該死的體質。
小時候患眼疾,家裡沒錢,蔓延懂事,怕奶奶着急,就瞞着不講,末了落個隻要有感情波動就熱淚狂流的毛病。
“爸聯系了一個國外的眼科專家,講清楚了你的情況,人家說有希望根治。在開學之前,我們出國就醫。”
醫個屁!他甩頭。眼淚有毒,流出來我的瞳仁就幹淨如初了。
鮮梣笑得有點疼溺,“老這麼淚水橫流,我怕你将來會變成兩眼通紅的小白兔。”
小白兔怎麼了,又不是藍眼睛的波斯貓。我就喜歡伸着尖銳的小爪子,到處撓人的小貓。蔓延覺得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對勁,他們不是箭在弦上麼,咋還說起笑話來了。
鮮梣注意到了他的小表情,故意沒有順着竿子爬。
“公司食堂今天聚餐,我特意叫大師傅給你做了紅燒豬蹄兒。”
留着自己啃吧,吃飽了好來踐踏别人的自尊,你不是以此為樂麼。
鮮梣眸光一暗,再次把他的兩手把牢,“除了你,誰敢在我跟前兒耍脾氣?”
“對不起,承蒙你看得起我這個寒門,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我人雖貧賤,卻會把尊嚴二字放在腦瓜兒頂上扛着的。
“你——”鮮梣咬着後槽牙,一臉的惱怒,繃不住又笑了,“你是憤懑的貓咪,我可是身手矯健,奔跑似閃電的金錢豹。我們是天作之合的一對。”
誰跟你談婚論嫁,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擺到正大光明的桌面上的。
外面有人敲門。
“鮮梣!”是廣行秘書的聲音。
“說——”
“你曾叔叔來了,在樓下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