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才,但不是努力型的。我想做普通人,能夠無拘無束地陽光下奔跑,流汗,吃痛。我想依賴一個人,在心靈上與他水乳交融……”鮮梣用閑的那隻手摸上他的眼尾,“你的流淚來自于病症,而我流過的淚卻來自于心靈的缺失。”
蔓延把眼睛瞪大,他怕自己會成一個木偶,對方這麼賣力地煽·情,他自然不能冷血。
“‘小哭貓’是我媽媽這麼叫我的。”鮮梣的眼尾發紅。
你的乳名,幹嘛轉送給我,合适嗎?
鮮梣記得四五歲以後發生的一些事情。媽媽很疼他的,但疼不過對鮮輩的失望。
男人在創業之初是萬分艱難的,沒錢沒人沒背景,能走到今天隻不過抓住了良機而已。
他們離婚以後,媽媽會定期來接他,吃頓飯,看電影,去遊樂園什麼的。兒時的鮮梣很菜,喜歡媽媽牽着他的小手做那些别的小孩都會做的事。
記得最清楚的一次,鮮梣得了個國際少年兒童繪畫大賽的金獎。學校弄了很大陣仗,給他專門開了表彰大會。他邀請媽媽來,但她告訴兒子:讓你爸爸去好了。
鮮梣當時有着一個小心思:我想讓爸爸媽媽一起出席,我想叫大家看到我有一個完整的家。
他有了人生最大的一次打擊,爸媽都沒有來,主席台上就他獨自一人抱着個大獎杯在給大家傻笑。
“爸爸在施工現場出了事故,腿部受傷了,他一個人躺在醫院裡,而我的媽媽卻是在那一天與自己的新男友結婚了。”
蔓延的心髒都好像被抽空了一般,他壓根兒就不知道母愛是啥東西,至于父愛更是天方夜譚。
中斷小孩子的情感輸出,那是最殘忍的事情。
“……”
蔓延想叫對方的名字,卻好像有塊大石頭堵在胸口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我不知道你的故事。”
我跟所有的人一樣,看見的隻是你光環籠罩的外表,你心裡的苦,不說誰知道?
“我的名字有毒,叫了會讓你口舌生瘡?”
搜索枯腸地想安慰傷感之人幾句,你卻口出驚人地“犀利”了我一把。
剛冒頭兒的一束情感之光,又被幾塊冰給蓋住了,蔓延咳嗽了一聲,“我沒有感同深受,所以給不了你——暖心的話。”
鮮梣盯住他躲避的眼神,“一心要上美院,但以你的文化課成績,即便再重塑幾遭,也沒考上的可能,所以你替我激動萬分,所以你為我熱汗直流。”
你不是在開内部高級部長會議麼,從哪裡看到我沖到鮮氏大廈的慘烈景象?
鮮梣猜中了他的心思,又補充道:“是廣行跟我描述的。”
那我倒想知道,你跟我扯淡,到底是人生另有安排,還是為了逗我玩的?
但這種話蔓延問不出口,他們之間還沒有熟識到無話不談的地步。
他咬着牙警告自己,發生在這頭“驢”身上的任何奇葩都不要問來由。
“不要淨在私心裡過濾隻屬于你的那部分理想之地,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做什麼,有讓你看到我的決心了嗎?”
蔓延眼光一閃,什麼決心?
拒絕掉中國最頂尖的藝術院校,世界上還有哪裡能擱得下你?
“我早就設定好了最重要的人生格局,現在由你來猜一猜,猜中了,我就把這輛車送給你。”
我要車幹嘛,養不起,也不會開,難道要把它當布景道具擺,畫着玩?
“你隻管開,别的不要負責。”
那也不要,将來我掙錢自己買,開着會更加坦蕩。
“月底是你十八歲的生日,我琢磨了很久,想送一件讓你記住一輩子的禮物。”
一輩子太長,一個腳印一個坑,給自己加壓有意義嗎?
送了也不要,我可沒有回禮贈你。
鮮梣低眉沉思了一會兒,“如果我們認識得更早一些多好,我會始終如一地陪伴在你身邊。”
傻比才會打高高的山頂堕落到塵埃中,你特麼知道我長到這麼大,有受過多少苦,吃過多少皮肉之痛?
别的小孩擁有的,在我,就是空空如也。
我求都求不來的,你一樣不落,還不心足,想要蛇吞象怎地?
錦衣玉食的豪門大少爺做膩味了,要嘗嘗浮萍水上飄啥滋味?
“不用浪費心思,我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