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一看鮮梣:還不說麼?
官緻老師怎麼在這裡?胡釉跟他這麼親,她口中的小叔又是誰?
“就你急成猴兒,快到爺爺這來。”
從燈光明晃晃的屋裡傳出來一位老人亮堂堂的聲音。
胡釉躲閃,扯着官緻的袖子不撒手。
“我們家的宴席就是批·鬥大會,再美味的東西就着不入耳的話,也都嚼成了蠟。”
“釉兒——”
胡釉一跺腳,還翻了白眼,“我得去赴死了,想讓我保全性命的,記得來營救啊!”
官緻給蔓延伸出手,“歡迎歡迎!”
蔓延還是不能駕馭這種場面,再說,他也絕對沒想到,經過拍賣一折,很快就能在南方見到官緻老師。
還是鮮梣周旋,才免去了尴尬。
鮮梣小聲問蔓延,“都忘了胡家圈套圈的人物關系了吧?”
不管是在老街,還是在阏氏陵,有奶奶撐着,見什麼人,怎麼叫,都順理成章。在這兒,蔓延大腦全都是空白一片。
門口處有人說話,他們幾個一回頭,卻見胡覽扶着胡細的手臂從一輛車上下來。
鮮梣才不管别人什麼态度,對照顧自己長大的胡阿姨親得不行。
大步過去拽着胡細的另一側,“叫你跟我一起來,非得被火烤烤才行。”
胡細的眼光從蔓延身上又再落到官緻那裡,眼裡卻有了憂慮。
他們母子三人的故事,蔓延在心裡過了一遍,苦辣酸甜各有知,強迫不得。
幾個年輕人,簇擁着胡細進了蕩居後院的大會客室,也就是今晚用餐的地方。
兩張大八仙桌上都是美味佳肴不說,桌子後面坐的人,有蔓延認識的,還有一些面生的。
胡舫一手拽着一個,給鮮梣和蔓延逐個做介紹。
最上頭端坐這位,古稀之年,頭發花白,體格硬朗,精神矍铄juéshuò的老人名叫胡承,是現任澹窯的家主。和夫人育有一子一女,長子就是胡舫,女兒卻是胡蕊。
胡舫的太太李世紛是南方有名的京劇旦角演員。
京城如意樓的老闆胡稀也來了,他和夫人除了胡覽還育有二子二女,略去不講。
這麼多人,蔓延用力想,但不太管用,面孔太多,有好記的,有不好記的,再後面用不用得上呢,也不好說。
胡承準備了豐厚的見面禮,由胡舫主導,一一給發了下去。
胡釉捧着金貴的錦盒,很鬧情緒。
“爺爺,如果你直接給錢,我會更高興一些。”
胡承吹胡子瞪眼,大家都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兒獨得老爺子寵溺,長得俏皮可愛,就那個說話的腔調與她爺爺很搭的。
“就它,你拿多少錢能給我買來?”
胡釉從錦盒裡舉出一個天青的小瓷碟出來,還是撅了嘴。
“再稀罕,可在咱們家見得多了,不也是白搭麼。”
李世紛在下頭拽住了女兒的衣角,“今天是你爺爺七十壽誕,不可渾來。”
胡釉把東西往媽媽手裡一丢,過去給爺爺作揖。
“爺爺,”胡釉做了一個抖袖的動作,“您且聽了——”
【驸馬爺近前看端詳,上寫着秦香蓮三十二歲,狀告當朝驸馬郎,欺君王,藐皇上,悔婚男兒招東床——】
一曲完了,迎得屋子裡如雷的掌聲。就連蔓延也由不得鼓起了雙手。
柔弱的女孩,唱起銅錘花臉來這麼到位,聲音響亮,簡直讓人不可置信。
胡承聽得如癡如醉,閉着眼,打着拍子。
臉不紅心不跳的胡釉趴近爺爺的耳前說道:“爺爺,你讓我官叔叔進澹窯吧?”
老爺子停止了手部動作,臉上的笑意逐漸隐去。
“沒有官叔叔,我小叔他很難成就其——”
胡老爺子的眼皮跳了跳,聲音猶如是從虎口裡掏出的羊羔一般,讓人感到後背有汗的威嚴。
“他有何德何能,打破我胡家八九百年的古訓?”
下面一片鴉雀無聲,隻有牆上懸挂的古鐘發出“嘀嗒嘀嗒”的走動聲音。
正好趕到整點報時,一隻制作精巧,神形酷肖的貓頭鷹從鐘殼子鑽出來,發出了“咕咕苗咕咕苗”的鳴叫。
眼前事跟曾家搭界不上,但蔓延卻有了被殺的同感。
官緻老師放棄了手中的繁華,跟随弟弟回澹窯繼承家業,卻隻能當街叫賣,絕對不允許進入澹窯去從事燒制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