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白日裡陽光留下的熾熱還未完全消散,房間裡甚是悶熱,靈玑毫無睡意,索性就去庭院透透氣。
庭院相比房間卻是涼風習習,沁膚爽滑,好不惬意。
一輪圓月從雲層内穿透出來,安靜的懸挂在天上,剔透皎潔的月光揮灑在甯谧的夜空中,與璀璨的星輝交相呼應,照亮茫茫漆黑的夜色,放眼看上去一覽無餘。
烏七坐在喜歡的栗子樹枝上望月吹起埙來,聲音時喜時悲,時輕時快,時渾時厚,更像是在與月互訴衷腸。
夜色綿綿,樂音悠悠。
靈玑靠在睡藤連椅上閉目傾聽。
古小萸聞聲而出,用手揉着惺忪的睡眼,哈欠連連,一步一搖的走到靈玑旁邊一處青苔石階上,順勢靠坐了下去,帶着倦意的嗓音開口道:“玄玉姐姐,你不回房間睡麼?”
“睡不着,你怎麼出來了?”靈玑應道。
“都怪烏七,大半夜擾人清夢,吵死了。”
古小萸平日和烏七走的很近,頂多也就是嘴上抱怨抱怨罷了。
“你知道烏七的來曆麼?”靈玑抿嘴一笑,開口道。
“我隻聽他說過,是來南陽城遊曆的,别的不願多說。”
古小萸掩嘴打了個哈欠: “玄玉姐姐,瑤衣何時回來?她不在,哥哥也不在,就連奶奶也回鄉下了,我有點想她們了。”
自從瑤衣受傷,回靈界修養已有數日。按理說傷已好轉,卻遲遲未見歸來,莫不是有何變故?靈玑心中不免擔憂,還是回趟靈界一探究竟,順便看看阿婆。
“小萸……”
靈玑連叫幾聲都未有回應,不過‘分神’的功夫,古小萸已酣暢入睡,随後使了個術法,将熟睡的古小萸送回房間。
天一亮,百雀來尋靈玑,恰巧看見睡在樹枝上的烏七,忍不住飛上去捉弄一番。
她好奇打量着眼前的烏七,用柔軟的羽翅蹭着他白皙俊俏的臉龐,在他身上歡快的飛來飛去。
烏七除了用手抓撲了個空,就沒什麼反應了。
百雀見玩的不盡興,便用爪鈎勾住他拿在右手的土埙,翻來覆去把玩着,見吹着不方便,又變成女兒身,用帶着皮羽的雙手拿着土埙放在嘴邊,鼓起腮幫,嘗試了數次,也沒能吹響,正在郁悶,“這天地間,還沒有她吹不響,發不出的聲音。”
她準備換個姿勢再次嘗試,不想驚醒了烏七,他睜眼被陽光刺得本能的攤開手掌來擋,發覺右手土埙不見,扭頭正好看見她拿着土埙瞪着他,一驚,失足從樹上掉了下去。
百雀見狀忙扔掉土埙,騰空一躍,快臨近地面,伸手抓住面目失色的烏七,眼看土埙又要掉到地面,轉身一躍,土埙穩穩落在手心。
烏七則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嗷嗷叫。
他瞥向百雀,嚷嚷道:“你誰啊?一大早在樹上幹嘛?手裡為何拿着我的土埙?”
百雀安撫好土埙,假裝犯愁道:“這麼多問題?我該回答哪一個呢?”
“那是我的土埙。”
“我知道啊,不過它在我的手中,就是我的了。”
“你怎麼不講道理呢?”烏七微怒道。
“我為何要講道理呢。”百雀轉身欲走。
“喂,站住。”烏七抓住百雀後肩喊道。
百雀使了個後腳踢,靈活的甩掉烏七,得意道:“有本事,就來搶。”
兩人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
古小萸聽見動靜跑出來喊道:“住手。”
百雀看見古小萸,歡喜跑過去,向烏七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挑釁。
古小萸呐呐打量道:“這位姑娘,你有何指教?”
“我是來找玄玉姑娘。”百雀解釋道。
古小萸見來人眼生,卻又覺得在哪見過?問道:“你是何人?”
百雀反應過來,此時她是女兒身,難怪古小萸沒認出來,打哈哈道,“我是她的朋友。”
古小萸半信半疑,“哦,玄玉姐姐一早就出去了,說是回家一趟。”
百雀心裡思忖道:“回家,莫不是回靈界了?”
“謝謝告知。”
百雀禦風而起,發覺右腳踝被一隻強勁有力的手牢牢抓住,身子停留在半空中,無法掙脫。
她回頭一看,隻見烏七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伸出左手,不緊不慢道:“土埙還我。”
這家夥着實難纏,百雀早趁他不注意時,在土埙上下了禁制,隻要他吹響土埙,她就可以來聽學,思忖片刻,便将土埙扔給了烏七,“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烏七沒想到她竟會如此爽快,看着飛走的百雀,傻愣在原地。
此後,隻要是他吹響土埙,她都會化成小鵲的模樣趕來,相伴相随,甚是和諧。
……
靈崖峰是靈界的屏障,四周山峰隐匿在雲間,被四面聚攏的水瀑罩的時隐時現。
上次,靈玑來峰頂的涼幽亭時,栽插在斷崖上的紅橡樹和白梨樹還未開花,此刻卻已花香四溢,想必也有風水車引水的功勞,一紅一白甚是奪目,竟引來了兩隻白鹿來此覓食。
她剛從靈崖峰下來,就碰見整個靈界最不願意碰見的人,還真是冤家路窄。
青旋用陰陽怪氣的語調道:“喲,這不是靈女麼,多日未見,還以為你去過逍遙日子,不管靈界了,沒想到竟還舍得回來呢。”
靈玑斜睨看向青旋,哼了一聲,“我這個靈女回靈界,何時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了?”
“自然無需經過我,不過你的那位跟班可就沒那麼幸運了。想必,你還不知道吧,她去尤夷族了,” 青旋頓了頓,故意提高嗓音道:“哦,剛剛走的,現在追,應當還追的上。”
“尤夷?是你搞的鬼吧。”靈玑冷色道。
青旋切齒,繼而笑出聲道:“你太擡舉我了,我隻不過添了把柴,将火燒旺了些,再稍微推了那麼一下下,她就跳進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還要謝謝你了。”靈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客氣。”
青旋得意應道,看向靈玑甩袖離開的方向,眼眸中精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