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影圈的地位毋庸置疑,可即使是頂級的女演員,拿到手上的角色也這樣刻闆而缺乏魅力。行業生态惡劣至此,如侬想等個機會,也不知等不等得到。
于是想起了橘生的話。
難道,真的要問問他?
*
門鈴聲再度響起,江以商開了門,見是如侬。她素面朝天、戴着眼鏡,顯然沒什麼羅曼蒂克的心思。
“想我家的酒了?”江以商半側身,讓出一個人的身位請她通行。
“不,有點事想問你。”
一回生二回熟,如侬邁入他屋内,徑直走到沙發前。江以商室内裝潢是南洋風格,一打劇本擱在黑胡桃木邊幾和地毯上,柔和的暖光透過天堂鳥的葉子打下稀疏光影,然後如侬嗅到将将燃盡的煙灰味兒,她蹙了蹙眉。
江以商手松松插兜,帶着歉意解釋:“在看劇本,實在提不起勁來。”
“都是什麼本子?”她不等江以商介紹,随手抄起跟前一本,不過匆匆打量,便已然品出角色飽滿程度的雲泥之别。
“不是什麼好本子,但比以前拿到的角色好多了。”
如侬輕笑:“你該看看我那的劇本,才曉得該知足。”
說罷就掰手指開始數:“什麼宮鬥冠軍、天神下凡、美女荷官、痛打渣男……反正,爛得不相上下。”
江以商沒動,人還靠在門廳入口的小吧台上,聽她一股腦的抱怨,有些好笑地:“你專程跑過來,就為了跟我吐槽這個?”
“不全是。”如侬咬咬唇,含糊托出後話:“賀橘生叫我找你幫忙。”
“什麼?”顯然他沒聽清。
“沒什麼。”如侬自己也覺得丢人,咖位天花闆的女明星,竟需要找他這樣一個适才聲名鵲起還沒根基的男演員問角色,還是太異想天開了些。
“我隻聽到你說叫我幫忙?”江以商手指無序地敲着實木桌面,“隻要你開口,我一定答應的。”
如侬回身,認真看進男人眼裡,“真的?那你把我推給周墨吧。”
江以商從容反悔:“我收回前面的話。”
如侬含怨瞪了他一眼,拎着江以商的劇本就要往門口走:“就知道你跟賀橘生一樣靠不住。”
她也是中了邪,才抱着希望來江以商這兒串門。
江以商同她隔着半扇中式雕花隔斷,使得他神情更為隐晦。一直以來,如侬都覺得江以商是一本很難讀懂的書,至少她此刻看不透。
這本難讀懂的書,在此時給了她一個承諾:“我答應你。”
如侬愣了愣:“啊?”
“你說的,把你介紹給周墨。”
他眼神誠懇得很,不像信口開河。如侬被盯得有些燥,連忙偏開腦袋,環顧着男人的居所,正欲開口岔開話題,肚子不合時宜地“咕”了一聲。
如侬臉又要燒起來了。
“沒吃晚飯?”
“……嗯。”她撒謊,“我在減肥。”
女明星為了保持身材無所不用其極,但是江以商打量着如侬纖薄的背、細瘦的臂,風一吹就要折了,壓根與肥搭不上邊。
“你坐着,我去做飯。”江以商說完便走向開放式西廚,打開冰箱尋找食材。
如侬有些難為情,可腿不聽使喚,吃了迷魂湯似的坐到江以商家的餐桌前。他的餐桌連着島台,如侬在此能将廚房内男人忙碌的身影一覽無餘。
“你很會做飯嗎?”她問。
“充饑總是沒問題的。”
不到五分鐘,江以商為她端上一碗陽春面。如侬很久沒吃這麼生活氣的東西了,她在外吃西餐,去賀家吃的則是各類珍馐,家常的味道反而久違。
而江以商利落地收拾了一番,端着另一碗面坐到如侬跟前。見如侬沒有動筷,問一句:“不喜歡嗎?”
“不是。”如侬饒有興味地看着他,“我是在想,你很會照顧人。”
“聽起來不像誇我。”
自然不是誇贊,可江以商也甘之如饴:“你難得說句好聽,我就當在誇我吧。”
某些時候,“會照顧人”是一種對情史豐富的側寫。江以商聽出了這層意思,卻沒有點破,于如侬看來便算默認。
他們無聲地吃着晚餐,陽春面說不上好吃,也說不上難吃,如侬吃得心裡七上八下,開始自顧自地給江以商杜撰風流史。
“賀如侬。”男人醇厚的嗓音喚她。
如侬腹诽本就虧心,被冷不丁一叫,像炸毛小貓一樣,微微顫了一下。“怎麼?”
“我突然想起剛剛看的一個本子裡,有個很适合你的角色,片方好像還沒定人選。”
“什麼樣的?給我看看。”
江以商給她大緻講述了一下,找到江以商的角色沒什麼亮點,但是劇本裡的女主非常突出,高智商犯罪且險些逃脫法網,角色可塑性強,發揮空間也大,比她得到的大制作女主不知道強多少倍。
如侬眼睛亮亮的,她喜歡這個角色。
“隻是有一點。”江以商話音稍頓,“這部戲的班底,太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