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少校話音剛落,那杯果汁就被喝了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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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凝神傾聽皇帝的緻辭。果然不出所料,皇帝為了臣民們永久擺脫困境,重新做“人”,願意協助無所有處天人推翻六道,集體越境。
“陛下,”一個渾厚的聲音不知從大廳何處傳來,就像蒼穹背後的上帝在開口說話,又像每個人在自己心中做靈魂發問。然而魅羽不用看也知道,必是荒神無疑。擡頭望向那個漆黑高大的身影,依然是如夢如霧、看不真切。
“不知荒神大人有何指教?”皇帝客氣地問。
“毀掉六道并非難事……”
這口氣!魅羽心道,果然是神祇。
“然而集體越境是否可行,還需真憑實據。不知瞿少校那個天界的人,在這方面已有多少進展?”
瞿少校像是早有準備,站起身道:“進展嘛,多少有一些了,說來話長。在下不欲過多妨礙陛下的宴席,可否散席後告知?”
魅羽心說,這應當就涉及到瞿少校來西蓬浮國的真實目的了吧?景蕭說過,西蓬浮國是至陰之地,難道集體越境也和這個有關嗎?瞿少校顯然是礙于太多人在場,要私下告知緣由,到時也不知會不會允許她旁聽。
荒神聞言,便坐下不再開口。仆人們上了菜,宴席上的客人開始随意聊天、大快朵頤。西蓬浮國離海很遠,席上沒有海鮮,以飛禽走獸居多。魅羽并非純素食者,然而有陌岩在旁,她也就隻撿些蔬菜和谷物來吃。好在這裡的素菜做得也比較香濃。
“陛下!”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席上響起。
衆人安靜下來,看來今天的宴席吃不囫囵。魅羽循聲望去,見一個身上挂滿獎章的白發老臣站起身,顫悠悠地沖皇帝說:“往日這宴席上,少不了朗頓家族的身影。他們究竟犯了什麼罪,還請陛下給個說法。”
他這一開口,大廳裡嗡聲四起。這種多少年來在朝堂上舉足輕重的家族,自然有不少朋友。
皇帝未答話,一身白色禮服的皇後站起身,和藹地沖老臣說:“莫逸侯爵,朗頓家族多年來為國為民嘔心瀝血,皇室成員無不感激。這幹實事的人嘛,難免會時不時犯些小錯,陛下寬仁大度,也從不與之計較。然而最近兩年,許是雜務繁多,漏洞頻出。别的倒也罷了,皇家圖書館一向由朗頓家管理,最近卻毀之一炬,委實讓人心痛。”
皇後說到這裡,手捧心窩,的确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魅羽心中暗笑,心道你平日不知要花多少時間來美容護膚,還有空讀書?
“這失火一案,還未查出罪魁禍首,”先前發問的老臣又道,“無論如何,不能因為一些書就抹去一個大家族多年來的貢獻。”
“這事兒要是擱往常,也許無足輕重,”坐在皇後身邊的一個白家軍官站起身,說道。此人與皇室同桌,看眉眼又與皇後有幾分相似,搞不好還是親兄弟,那應該是個親王吧?
“然而瞿少校此次前來,正是要借當中的一本書。須知我西蓬浮國曆史上曾出過一位物理奇人,炎旭,其著作不僅讓當世同行們望洋興歎,連後世甚至其他天界的學者們都推崇備至。”
魅羽能感覺到,身邊的陌岩在全神貫注地聽。
親王接着說:“目前已知炎旭有三本文集被廣為流傳,然而還有一本絕本,隻保存于皇家圖書館内。因内容太過高深,借閱的人一向不多。據說裡面有一條公式,剛好同瞿少校的集體越境有密切關系。現絕本被焚,我等因而不能早日脫離苦海,說朗頓家是民族罪人,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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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坐下後,大廳中又是一片嗡嗡聲。
“問,”陌岩在魅羽耳邊輕聲道。
魅羽于是擡高嗓門,“到底是什麼公式這麼厲害啊?”見包括身邊的瞿少校在内,無人作答,笑了起來。“我知道了,是速度與加速度的關系吧?呵呵,果然高深。”
親王聞言坐不住了,又起身道:“那位夫人莫要說笑。不怕告知你聽,是臨近的不同粒子之間超弦共振頻率的計算公式。”
什麼?關于這個超弦理論,魅羽讀過一些極為淺顯的科普文。知道那些叫弦的小東西都是在不停振動的,怎麼臨近的弦還能共振嗎?
“我會,”陌岩在她耳邊說。
“原來是這個公式啊,”魅羽沖親王點點頭,“巧得很,我就知道。”
瞿少校轉過臉來,橫了她一眼。
“怎麼了?”魅羽沖他說,“少校請我來吃酒,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親王将信将疑地說:“那可否請夫人寫出來,讓我們觀摩一下?那個公式雖然沒人記得真切,可大緻辨别一下真僞,敝國中還是有人辦得到的。”
于是親王一面吩咐人給魅羽送來紙筆,一面派人去請專家。魅羽手握鋼筆,望着桌上的白紙,忽然一陣緊張。她沒會錯意吧?要是陌岩不幫她寫,那可就糗大了,她連頻率的通用符号都不知道。
正瞎想着,一隻看不見但溫熱有力的手握住了她拿筆的右手。令人酥麻的電流随即從她的右臂散布開來,讓她的右半邊身子動也不能動,如同得了半身不遂。可千萬别出汗啊,她祈禱着。然而手背上的皮膚像是被火烤着一樣,越來越濕熱。當然,也可能是他在出汗,她沒臉沒皮地想……
待那隻手移開後,她才注意到紙上多的那行字,都是些奇怪的符号。想了想,将最後一個符号框起來,小心地塗成全黑。随後遞給在桌旁等候的專家,同時發表聲明:“呐,我先說下啊,關于這個公式為什麼是這樣、這些符号都代表了什麼意思,我是不會做解釋的。都白紙黑字寫給你們了,還看不明白的話,趁早出局,這不是你們玩得起的遊戲。”
專家望着手中的紙張,先是皺了皺眉。跟着眼珠向外凸,不可置信地望望魅羽,再低頭細看公式。“不可能!你、你是從哪裡得來的?你這麼小的年紀,不可能自己想出來。”
魅羽不做聲,向外平攤雙手,一副“自己笨,别不認”的神态。
“不對,”專家又說,“這最後應當還有個符号,怎麼被塗黑了?”
魅羽神色嚴肅地望着面前的空氣。“如果陛下承諾不再問罪朗頓家族,兩個月後我離開貴國的時候,自會告知這最後一個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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