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姚誠忽然松開懷抱,移步到司榆耳邊低聲說了句話,司榆點頭。姚誠随後又去樹林邊撿了根粗樹枝,說要用做拐杖。
這小子又動什麼壞心眼兒了?小羽心下狐疑,馱着手拿拐杖的姚誠雙腳離地,同司榆和背着孟琪的向槐一齊朝湖面上的鬼屋飛去。原本環繞屋子的烏鴉和蝙蝠們遠遠見來了生人,一個個龇牙咧嘴地飛過來示威。
“飛高點兒,”背上的姚誠像是個外出觀光的孩子,一個勁兒地央求她,“再高點兒……我是聰明的綠毛兔,你是英武的小紅鳥,别讓那倆人蓋過咱們啊。”
要說方才那個打下手的女僵屍已夠難纏的了,現在要去見的是大老闆,憑他們幾人之力能救下蓓蓓并全身而退嗎?然而小羽不考慮這些,沒上過戰場的她是天生的女戰士,知道對敵時必須全力以赴。既然戰鬥無法避免,那就把精力都拿來考慮如何取勝,而不是用想象中失敗的後果來吓唬自己。
尤其是,背上還有姚誠這個“小弟”。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他胸口的溫熱可以驅散她的寒冷,有他在她的心就不慌。就像與陌岩住在白鵝甸樵堎巷平房裡的那大半年,無論外面刮風下雨,她每晚都睡得特别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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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站在山坡上離得遠,鬼屋看着同尋常人家的住宅也沒啥兩樣。飛至正門廊柱前的樓梯上,幾人才意識到屋子雄偉如宮殿,塔樓高聳入雲,腳底濕滑的台階都是黑色大理石做的。屋子這裡倒是沒多少臭氣,隻是水草和沉灰的氣味較重。
小羽放下姚誠,正要擡步,見孟琪緊張得身子發抖,便沖向槐說:“喂,她害怕,你牽着她的手。”
“管得真寬,”姚誠小聲說。
向槐略一思索,伸臂握住孟琪的手,領着她一同上樓梯。孟琪果然不再發抖,步伐也堅定了許多。快進門時小羽轉身,發現司榆還留在原地,沒跟進來。大概姚誠方才的耳語是讓他留在那裡有什麼計劃,她也沒多問,随另三人進屋。
鑲着金色門把手的大木門是虛掩着的,姚誠走在前面,用他的“拐杖”将門戳開。進屋之後小羽愣住了,不可能吧?
屋子裡幹淨明亮不說,還挺溫馨的。地上鋪着褐色的地毯,牆上貼滿碎花的壁紙。木椅子上鑲着綢緞的軟墊,棗色天鵝絨的窗簾頂部有一圈金色的蕾絲邊。正前方是老式的壁爐,火苗在磚砌的爐子裡跳動,上方是雕花的小案台,擺着兩對白蠟燭和一摞書。這是在水底沉了九百多年的屋子?她不信啊。
“你們都别動,”姚誠囑咐三個同伴,自己拿着木棍走上前,在空氣中敲打摸索。當小羽看到他的棍子從一隻壁櫥中輕松穿過,卻又撞到空氣中什麼看不見的事物時才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障眼法。現在她不得不佩服這家夥了,别看這麼一根普通的棍子,若是沒有它你就得拿手摸、拿腳踢。萬一前方是隐形的火爐或者鋼刀呢?
待姚誠将周圍的真實環境摸了個大緻後,走回來牽着小羽一起前行。雖說剛才抱也抱了,“執子之手”的感覺還是不同,小羽沒走兩步手心便開始出汗。
“轉彎,擡腳,這裡有樓梯,”他說。
後方的向槐見狀,一隻手依舊牽着孟琪,另隻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副精巧的眼睛戴上,從容地邁開步子上樓。
紅外眼鏡?小羽知道障眼法是通過改變人眼看到的可見光來實現的,而紅外鏡呈現的其實是物體表面的溫度。遂對姚誠說:“你看人家,再看你,跟個盲公一樣。”
“呃?”姚誠愣了一下又釋然,“有盲婆在身邊,做盲公也沒什麼不好啊。盲公與盲婆寸步不離、互為眼睛,嘿嘿。”
盲婆?不是你老大嗎,這就變老婆了?轉念一想又心下歉然。就讓這小子再快活幾天吧,等學期結束後她就要跟心上人遠走高飛了,他會想念她的吧?可憐的姚誠,此刻可不就是跟盲公一樣被蒙在鼓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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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意識到障眼法難不倒這四人,還未登上二樓幻覺便被施法者撤掉了。果然是座破舊的老房子,樓梯間裡沒有燈,小羽記起電視裡演的古代人都是端着蠟燭上樓的。
來到二樓大廳入口處,見門檐下挂着隻透明的傘。傘的頂部有一圈圈的花紋,下方垂着十幾條長帶子,細看竟是活物。
“淡水水母,”向槐說,“又叫桃花水母。不能硬闖,它的觸手上有刺。”
“想要進屋的,”那個男女混雜的聲音從屋裡傳出,“需答對我的問題。你們誰先來?”
“答什麼問題?”小羽終于逮着機會可以近距離罵這個妖精,“就你機靈是吧?人家囦神貴為上古海神,都知道辦水族館勤勞緻富。你個小破爛湖怪不學好,整一堆臭魚爛蝦和溺水的女屍給你當馬仔,唬誰呢?現在身份暴露,被你惡心跑了的遊客們回家後報警的報警、請法師的請法師,你就等着明兒各路神仙警察□□,提着法器抱着機槍開着裝甲車來收拾你吧。”
“話糙理不糙,”姚誠趁小羽喘氣的間隙快速補了一句。
“聽我句勸,”小羽接着道,“趕緊把我們同伴放了,今後改頭換面重新做人,拜高僧為師,教你修行脫離惡道。屋子收拾幹淨了用作探險鬼屋收門票,大人40小孩15,退伍老兵和傷殘人士半價,以後吃穿不愁。路,我可都給你指明了,高僧我認識,降妖捉怪的道士和天兵天将我也認識。是棄暗投明還是萬劫不複,你自己選。”
“真的,”姚誠不住地點頭,“句句都是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