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搞這些,”向槐退後一步。小羽不無失望,她其實對向槐挺好奇的。他心裡最緊張的人是誰,有嗎?顯然不是孟琪,但也不會是她小羽吧。雖然還未正式談過戀愛,小羽多少能感覺得出,向槐對她的感情有些……怪異,反正不是像姚誠那樣坦坦蕩蕩義無反顧。
“我也不需要照,”孟琪低下頭,羞澀中帶着甜蜜地說。她最渴望的人就在她身邊,照不照都沒有多少意義。
小羽扭頭,虎視眈眈地注視着身邊的姚誠。
“哎,看我幹嘛?”姚誠緊張起來,“不照不照。”
她仰起頭,用下眼白對着他,“不照?不照以後就休想我再搭理你。”
“嗬,真是、不講理嘛……”姚誠嘟嘟囔囔地,最終還是走上前去照鏡子了。其餘三人都好奇地把頭湊過來,隻見髒兮兮的鏡面上忽然像起了沙塵暴,旋渦過後一樣紅色事物慢慢地變得清晰可辨。
啥,居然是隻鳥?小羽呆呆地望着那隻長着紅色絨毛和彩色羽翼的小鳥,又瞄了眼面無表情的姚誠。心道原來這家夥喜歡養鳥啊,沒聽他提起過啊?不過男孩子就是發育晚啦。嗯,雖沒能如願以償地在鏡子裡看到她自己,總好過蹦出來另一個女生吧?這麼想也就釋懷了。
現在輪到小羽了。站到鏡子面前忽然有些緊張,連咽了好幾口吐沫。心裡默念讓我見到陌老師吧,讓我見見現在的陌岩是什麼樣子,還是土土的鄉村教師打扮嗎?千萬别再冒出什麼花鳥魚蟲……
混沌散盡,鏡面上果然出現了一個男人、不,是個男孩。雖然同是眉眼出衆、氣質華貴的類型,身上穿的卻非鉛白色襯衣配解放藍水洗褲,是式樣典雅的西裝校服。那一頭學者與情聖标配的白發被毛茸茸的青蔥腦袋所取代。淡泊中透着睿智的目光現如今滿滿的熱情俏皮與玩世不恭。沒道理啊,鏡子裡怎麼會出現姚誠的影像?
“哈哈、哈哈哈,”姚誠在她背後笑成一團,“原來你最緊張的人是我。心意收到,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哈哈……”
這是什麼人設計的破銅爛鐵嘛!小羽轉身,見一直緊繃神經的孟琪都在捂嘴笑,不由得漲成大紅臉。走到姚誠跟前,手指不輕不重地戳着他的胸口,“想什麼了你?根本就是個騙人的鬼玩意兒,還當真了?我可以保證,啥時都輪不到你姚大寶……也不照照你那副癞皮狗樣,和我心裡陽春白雪的那個人完全無法相提并論啦,哼!”
“真的?”姚誠好不容易止住笑,忽然跨上一步貼至她近前,近到她額前的細發随他溫熱的呼吸而顫動。他低聲說:“世事難料,不要把話說得太絕噢?騙你的也許不是鏡子,是你自己的眼睛。”
這話說得小羽心裡咯噔一下。鏡子裡的姚誠穿的是萊瑞公學的校服,此刻他們四人中沒有一個是穿校服的。也就是說,普通的魔術小把戲做不到這點,這面鏡子就算撒謊了,至少也是能讀到她心裡去的。
擡頭,卻見射向她的兩道目光不像是來自近在咫尺的眼睛。那當中混雜着絕望、慶幸與不堪重負,穿越漫長歲月與茫茫生死,載着數不清的人和事……
“找到了,”向槐站在一面牆前,叫其他人過去。他剛剛将一隻櫥櫃推開,現出後方的一道暗門。
小羽推開姚誠走了過去。鬼屋裡面談戀愛,可不是鬼迷心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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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裡無光,向槐從廳裡的桌上捧起一隻燭台,其餘三人跟在他身後進了暗室。
這間屋子還不小,大概是廳的一半。向槐用手中的蠟燭點燃桌上的燭台後,衆人的注意力首先被地闆中央擺着的一樣事物吸引。是張厚厚的床墊,上面蓋着床紅花被,被子與床墊之間有個人型的凸起。
兩個男生朝軟墊走去。“應該就是了,”姚誠說。
“别上當,”小羽并未加入他們。這間屋子裡有三隻櫥櫃,她進屋後便伸手一一打開櫥櫃門查看。“擺在那裡就是想你們看的,裡面多半又是整蠱人的東西。偏不看,氣死她!”
“聽小羽的吧,”孟琪附和道,先前在岸上遭遇的女屍肯定讓她心有餘悸。“這麼細長的身軀不可能是蓓蓓,咱們還是找蓓蓓要緊。”
男孩們顯然不贊同女孩們的看法。“把木棍給我,你們離遠些。”向槐說完,躬身用姚誠的拐杖挑起被子的一角,慢慢掀開。
“是女人的骨骼,”小羽耳中聽向槐說,“成年女人。”
“不對吧,”姚誠湊上前細看,“小姐姐說自己在這兒待了快一千年了,這副骨骼看着也就一兩百年的樣子。”
小羽壓根兒懶得理他們。同為女人,直覺告訴她那副白骨絕非女妖的真身。這間暗室并不難找,小羽要是女妖,定會将真身藏到更隐秘的地方。
“你們過來,”小羽打開一隻矮櫥後,沖其他人說。裡面有上下兩層,擺着八隻做工精良的彩釉陶罐,每隻籃球大小,因年歲已久色彩均已弱化。
小羽取出一隻罐子來掂量了一下。“我向你們保證,她的骨灰就在這些罐子中的某個裡面。有道是物以稀為貴,别人見到一隻罐子,可能會當成稀罕物帶走。八隻,定然不會都帶走。”
“是嗎?”姚誠饒有興趣地問,“那你打算怎麼找出不一樣的那隻?”
小羽還在為鏡子的事惱火,一揚手将第一隻罐子摔到角落的地上砸爛,罐子裡的粉塵撒了滿地。随即取出第二隻罐子,正要摔的時候聽外屋裡一聲怒喝:“野丫頭,快住手!”
小羽放下罐子,同夥伴們走出暗室,見那張灰白色的皮椅上坐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