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抱大公仔進屋,路過詠徽身邊時忍不住冒了句:“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上樓來到自己的卧室,環顧四周,這麼大玩意兒擱哪裡好呢?小學二年級後她就基本上不玩娃娃和公仔了,真要是擺到自己床上肯定會被允佳取笑。于是就套着塑料袋往屋子角落那麼一扔。
待要出屋時又折回,去角落将公仔從塑料袋裡取出,擺到窗前的椅子上,讓狗的腦袋沖着窗外。
“大狗,你自己看外面的光景,”她指了一下窗戶,随即匆匆離開。
回到門外,聽大魅羽正開口留兩個男孩吃午飯。姚誠欣然答應,詠徽則婉辭了,說改天再來拜訪。小羽猜他是有話來同允佳講,餐桌上當着這麼些閑人的面開不了口。想叫允佳單獨出去,瞧允佳的神色肯定不會答應。
“要不這樣吧,”善于處理各種社交難題的大魅羽說,“我坐車來時路過一個小湖,就去湖邊公園吃燒烤如何?咱們先開過去,讓家裡傭人買完食物再給送過去。”
“多謝夫人一番美意,”詠徽說,“我還是改天再來。”
“真是個死腦筋!”小羽忍不住了,“你不就是怕難為情嗎?戶外燒烤環境開闊,組織松散,氣氛也不像飯廳裡那麼拘謹,不熟的人很快就混熟了。都來了還想走?我押着你去。”
言畢走到詠徽身邊,拽着他胳膊往一邊拖。詠徽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掙脫了小羽的糾纏,“我、我跟你們去。”
大魅羽咯咯笑着,從錢包裡掏出現金遞給傭人,大緻說了下需要置辦什麼東西,五個人便坐車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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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鐘後來到小湖邊。鞋底型的人工湖比池塘大不了多少,雖是冬日,風景還算不錯,涼亭拱橋一應俱全,湖對岸便是位于首府市中心的高樓大廈群。
正午時分人不多,估計大部分遊人下午才到。公園裡有給食客們預備的長木桌,等傭人送菜的期間,幾人挑了張桌子坐下聊天。偶爾有路過的遊客都面帶稀罕之色地瞅瞅這個、打量那個,像是在驚詫哪來的一堆俊男靓女。拍電影的嗎?也沒見有攝像頭。
“我猜,你和允佳很小就認識?”大魅羽問詠徽,“你們兩家是世交吧?”
呵呵,是世仇,小羽在心裡說。
“對,兩家的長輩們互相都認識,”詠徽說道,等于是避開了親仇的問題。
“長輩?”允佳語氣不善地說,“一家的長輩倒是在頤養天年。另一家的早入土了,連孩子上幼兒園都沒能見到。”
這個,小羽知道的都是從陌岩和允佳那裡拼湊而來的。當年叛亂時白家人請了先進世界的軍隊來助戰,允佳的父母是死在機器人手裡的,被陌岩臨時埋在一個小鎮上。本想着等風頭過了再移去朗頓家的祖墳,然而那之後朗頓家一直沒能翻身,時至今日兩家仍處于敵對狀态。妄動祖墳的話很可能會引來白家人的注意,這件事就這麼按下了。
大魅羽冰雪聰明,聽了這話大概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場間氣氛一時有些尴尬。片刻後,還是詠徽率先打破沉默。小羽有種直覺,下面的話并非即興回複,是詠徽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都說我們兩家為了各自的利益世代争鬥不休,其實矛盾的根源在于皇室太弱。”
皇室太弱?三個女人露出詫異的神色,隻有姚誠依舊笑眯眯地望着前方的小湖,也不知是一早猜到詠徽的理論,還是走神想别的去了。
詠徽解釋道:“遠了不說,近兩個世紀以來皇室一直依仗我們兩家人為他們效力。一山二虎,沖突時有發生,看似皇室成員們為了江山社稷甘願做和事佬從中協調。實際上,無論哪一家獨大都有可能威脅到皇室的地位,作為統治者,他們想在我們當中制造矛盾太容易了。”
“可現在不就是你們一家獨大嗎?”允佳說,依然沒有望他,“你大姑貴為皇後,朝中還有誰擰得過你們家?”
“我大姑是繼皇後,”詠徽糾正她,“皇帝與先皇後育有一子一女,先皇後過世時王儲們是五六歲的年紀,說是被送去外世界學習,那之後都沒回來過。這件事因為過了太久,好多人都不記得了。而我大姑自己一直沒有子女。”
小羽看過的宮鬥劇不多,但打小詭計多端的她琢磨了下也想通了。皇家勢微,皇帝老兒當年從白家娶這個填房估計是迫于壓力。擔心繼皇後上位後打壓兩位王儲,能否平安長大都不好說,所以才狠心給送走。這些年來兩位王儲在外肯定結交了不少勢力,等老皇帝駕崩之日帶着先進世界的科技和武力支持回國,就不怕白家篡位了。
想到這裡小羽嘿嘿一笑,問詠徽:“問題是你和你爹到底想不想篡位?你大姑當上皇後沒多久就清除朝中最大的政敵,這不就是篡位的苗頭嗎?也别怪皇帝老兒防着你們,連孩子都不肯跟你大姑生。隻怕到時……”
小羽把後面的話咽下去了,因為眼角注意到自家廚房的車已停在路旁。傭人們将燒烤爐和食材搬下車後,三個女人和詠徽閑聊其他的話題,姚誠負責燒烤爐,從點火到燒肉都是他一個人在熟練地忙活。
大魅羽瞅了姚誠一會兒,捂着嘴在小羽耳邊說:“這小夥子可真不賴啊,不比你陌老師差。可得看緊了,這種好果子不是随便哪棵樹上都摘得到的。”
小羽明白她的意思,小羽自己也不是傻蛋,不是電視劇裡那些為了追尋心中虛無缥缈的夢幻而雞飛蛋打失去備胎的女主。然而一眼瞥見燒烤爐,幾年前在詠徽家門口的棧橋上吃燒烤的回憶又湧上心頭。當時她一手拿着烤鱿魚,另隻手拿的是雞翅,吃完後烤爐上其他肉串還沒熟。陌岩見狀一掌推過來,爐裡立刻火苗大熾。那時的她真是幸福得蹿上雲頭了!
後來她曾問過隴艮:“師伯,你們佛教都說人生是苦,怎麼我每天都過得挺高興的呢?”
隴艮當時是這麼回答她的:“小羽真愛動腦筋!這句話并非否認快樂的存在,說的是無論人和事都無法長久,如手中捧着的沙子,握得越緊流失得越快。”
現在想來,又有什麼不是手中的沙子?也許用不了多久,她再想吃燒烤時就隻能自己動手做,連姚誠都不知哪裡去了,唯有那隻不會跑路的大公仔狗留在身邊陪伴她。
“鱿魚和雞翅好了,可以吃了!”姚誠興高采烈地将第一輪烤好的食物端上桌,瞥見小羽的臉色後怔住了。“哎,這是怎麼了?誰又惹你生氣了?”
大魅羽和允佳聞言,一同關切望過來。
“你呗!”小羽瞪着他說,“送狗又不送狗繩,狗跑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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