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站在半山腰上的小羽上不着天下不挨地,寂靜的四周隻有姚誠伴着她,兩個人像是世界末日後的唯二存在,又或者開天辟地時的人類始祖夫婦,肩負着繁衍的重任。聘禮……向來沒個正經的小羽魔障了一般,聽到這二字不僅沒火冒三丈,反而擡手指着山頂,問他:“到時候咱們搬去那裡定居,好不好?”
大概這古往今來計劃着結婚後去寺廟裡生兒育女、白頭偕老的姑娘,也就小羽一個了吧?如此荒誕的提議卻讓姚誠神色凝重起來。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中同四周一樣變幻着時濃時淡的白霧。
“你願意,和我住在寺廟裡?”這句話不像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而是從遙遠的過去飄來的。
“從來、從來都是這麼想的啊,”小羽的回答也莫名其妙,簡直是在背台詞。
“想得美,”他歎了口氣,看似無意地瞅了眼頭頂的天空,随即左手握着她的右手,擡到他倆胸前。“昨晚我翻爺爺的手印秘籍時想,結手印的時候通常都是一個人的左右手。如果換成兩個人,一男一女,效果會不會更好?”
“一人一隻手?”小羽望着自己的右手和他的左手,“不行吧,使手印時必然調動真氣,兩個人的真氣怎麼一同運轉?再說你也沒有真氣。”
“我可以用你的呀,”真是越來越不當自己是外人了,“道家講陰陽,密宗也有男女雙修這一說,隻不過常被世人曲解。當然不乏打着雙修旗号猥亵女弟子的惡僧,這些不算。我的想法是,用手印将兩個人的大小周天連接,陰陽互補,也許比一個人使能産生更大的威力。”
小羽思考了一下,确實,高僧們追求的是自性圓滿,都是一個人悟道。景蕭爺爺多半沒試過找個女人來合使手印。
正想着,見姚誠松開她的手,手掌側立張開,食指靠向拇指,其餘三指之間也留了些許空隙。“這叫四方結,”他說。
她依樣照做後,他将他的食指和小指對上她的,中指與無名指與她的一一交叉。他這麼做的時候小羽有種異樣的感覺,似乎隻有關系十分親密的男女才可以實施。同為人的兩隻手,卻如天與地、日與月那樣有差别地緊密相連。
一隻是萬年奔騰的瀑布,另一隻就是下方接載她的清澈池塘。
一隻是船頭挺立的桅杆,另一隻是纏繞在他身上、為他承風起舞的白帆。
一隻是酣睡的秋蟲,另一隻就是樹上飄然落下、遮在蟲子身上的小葉。
随後小羽就察覺到體内真氣被啟動,有一部分通過食指指尖流入姚誠體内,再由小指流回。這算男女雙修的一種嗎?還好這時香客和路邊的小販都還沒開始登山,不怕被撞見難為情。
正尋思這個印有何功用,身邊和頭頂籠罩着山體的茫茫白霧竟然被清空了。不是被風吹走一般緩慢消失,是如同日光驅散黑暗那樣瞬間發生的,一草一木和頭頂的藍天都清晰可見,太神奇了!
這時又見姚誠擡頭上眺,小羽也跟着仰頭。在二人正上方的高空橫着架仙人掌形狀的飛行器,藍綠色圓柱狀的艙體上有一條條豎紋,紋路上布滿細針。主艙外還連着兩隻側艙,如同仙人掌的分支。
這、這哪裡來的?是來監視龍螈寺的,還是偷聽她和姚誠說話?怪不得方才他說“想得美”,世外桃源的生活真不是唾手可得的。
“要不要把它弄下來?”姚誠嘴裡說着,手掌下翻,拇指也對上她的,将二人原本豎立的手印朝地面的方向一寸寸按去。“這叫地結。”
小羽體内真氣流動的速度更快了。擡頭見那艘飛行器高度在迅速降低,同時艙體搖晃得厲害,顯然不是自願下降的,像是在徒勞地抗拒某種下壓的力量。
小羽張大了嘴巴,正要發出“哎”的一聲,姚誠蓦地将手抽回,頭頂的飛行器如重獲自由的老鼠,以超音速朝着西北方消失了。
“哎——”小羽這一聲感歎終于出口,“和尚們真會玩!”
說者無心,卻讓聽的人漲成大紅臉。
“這是些什麼人?幹嘛放走他們?”她又問。看這情形,制造飛行器那個世界的科技顯然比她的家鄉福愛天要先進得多,便是大魅羽和铮引的修羅軍也望塵莫及。
“多半是二十八天裡地位最高的那兩個,”姚誠拉起她的手繼續下山,“警告他們一下就好了,真給弄下來也是個燙手山芋。”
注1:前半段的佛學與科學研究基本為現實。
注2:下章9月1号發,告假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