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升起。
将所有人的身形都勾勒出來,個個都是泥人一樣。
大家對視一眼,俱都大笑起來。
邵岩師兄道:“總算是完工了!”
“沒白忙活!”
謝酒請所有工堂師兄弟吃了飯,到了收尾清掃的階段,她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中秋節前,能将新的洞府交給師尊驗收。
謝酒極為疲憊。
她總算是回到了自己的洞府,想要小憩一會兒。
她看到了那個似乎永遠也不會發芽的小花盆。
謝酒将小花盆帶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她擺在了窗棂前。
本來該換去布滿泥漿的髒衣裳,不知道怎麼,她又找出來了一個古樸的妝匣。
今日見到了秋尺心,勾起來了她一點思緒。
十年前她進入了一個秘境,她确實忘記了發生了什麼。
然而她這百年來拼命想要修行,進入的秘境如此之多,忘記的秘境不是第一個,這不算是什麼,她也沒打算記起來。
可是……
她從秘境出來不久,便進了舍身崖十年,這十年來,這種子竟然沒有繼續發芽。
今日秋尺心的話,讓她産生了一些動搖。
修長白皙的手指打開了妝匣。
妝匣裡,是一枝幹枯的花。
黃色的迎春花。
謝酒對花過敏,她也不喜歡花,也從未擺弄過花朵。
偏生從秘境裡出來,她随身帶着的妝匣裡,整整齊齊地放着一枝幹花。
幹枯後的迎春花顔色有些黯淡,卻依舊倔強地盛開着。
謝酒當時不太明白:她出了秘境的時候,據說是漫天大雪,那時正是深冬料峭,如何會有迎春花盛放呢?
現在,她也不太明白。
大抵是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謝酒疲憊地睡去。
妝匣裡的迎春花散發着淡淡的香味,撫平了她緊皺的眉心。
她這十年來,她罕見地睡了一個好覺。
直至深夜。
謝酒一個人悄悄地前往新洞府的湖邊。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謝酒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冰冷的湖水将她吞噬。
謝酒閉氣潛行,往靠近舍身崖之處而去。
她的胸口,綴着一枚亮閃閃的鲛珠。
佩戴鲛珠,便能在水下自由行動,這是她在一次秘境曆練中得到的戰利品。
舍身崖建立在妖魔塔之上,昆侖劍被鎖鍊鎖在妖魔塔上,謝酒通過地下炸出來的裂縫,可以從水下抵達舍身崖的後方。
她在舍身崖裡呆的太久,她不知道昆侖掌門會不會感知到她重回舍身崖,所以她沒敢靠近舍身崖,直接往妖魔塔前去。
果然,在深水之下,隐約出現了沉重的鎖鍊。
神識中看到昆侖劍身上的鎖鍊,竟然是真的存在。
鎖鍊巨大,幾乎有謝酒一個人那麼粗,被水浸泡不知道多少歲月,依舊閃着讓人心悸的冷光。
謝酒看着那鎖鍊,手指下意識地貼上了鎖鍊。
殺意凜然。
即将卷席謝酒,将她撕成碎片。
可是謝酒的指尖,冒出來黑色的石蠱毒之氣。
謝酒将越無刃身上的毒轉移到自己身上之後,她沒有再用神識卻抵消,而是想要留着,驗證一個想法。
她緊緊盯着鎖鍊,看着那黑色氣息腐蝕着鎖鍊。
一刻鐘後,石蠱毒完全被消耗殆盡,而鎖鍊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坑印。
如今,謝酒的想法得到了驗證:
昆侖劍選定的侍劍人,是天生劍魂天生劍骨,那麼昆侖劍是不是也有着劍魂與劍骨?
她在神識海中看到的昆侖劍有鎖鍊,能用石蠱毒劃下痕迹,那麼真實的昆侖劍鎖鍊,大概也是需要實體的石蠱毒。
這就是為何昆侖的侍劍人入魔叛變這麼多,卻沒有一個人能成功:
想要拔出昆侖劍,不僅要拔出昆侖劍的實體,還要收服昆侖劍的劍魂!
太難了。
謝酒根本想不到如何能做到。
若非因着屍骨毒之故,她也不會找到此處轉機。
接下來,就是要搞到更多的石蠱毒。
或者,她要抓到一個活的蝕骨魔。
玄機鏡上亮起微光。
是四師兄端木青的消息:“師妹,我有些急事,你方便過來嗎?我剛去你洞府沒找到你,我們在主峰大殿相見吧!”
謝酒急匆匆從水下出來,身上濕漉漉的。
她簡單處理一下,便向着主峰而去。
“四師兄,怎麼了?急匆匆把我叫過來。”
謝酒的頭發還有些微濕。
她擡眼看向端木青,那雙眸子裡帶着些水氣蒸發的朦胧與不解。
端木青看了她一眼,像是被蜜蜂蟄到一樣不敢看她。
“二師兄又責罰了幾個外門弟子去礦場,結果其中有一個意外身亡。身死那人的親弟弟是青雲宗的内門弟子,現在想要向我昆侖讨要說法來了!”
謝酒一怔:“這件事情,二師兄沒處理嗎?”
端木青咽了一口吐沫,“二師兄說讓你處理,他說之前這種事情,都是你處理的。”
謝酒更不解了:“我隻是處理各種事情,然而這種事情應該他出面吧!”
端木青的聲音更低了:“二師兄說你知道的。”
“這事兒隻能是你做的。”
謝酒心頭一震。
二師兄越無刃是當做未來掌門培養的:
因着大師兄銷聲匿迹,在掌門西門雲潮的弟子裡,他是呼聲最高的人選。
所以越無刃的形象,一向是最高潔的,最純粹的,最出淤泥而不染的。
以往出現什麼有損越無刃形象的事情,都是謝酒頂包的。
越無刃說,謝酒是他唯一的小師妹,她不幫他,誰幫他呢?
謝酒幫忙維護他的形象,等他以後成為了昆侖掌門,他定然會對她好的。
他人闖禍,謝酒頂包。
時間久了。
越無刃清清白白,她謝酒臭名昭著。
謝酒抿唇:“人在哪兒,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