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幾個小時的暴雨終于有了停止的迹象,滴滴答答有節奏地落在窗戶的擋闆處,窗外烏雲将天空開了一條縫隙,有光從雲層透過,有彩虹自天空落下。
常遠舟醒來時已經是下午的四五點多,窗外夕陽透過玻璃照在男人臉上,醫院裡開的中央空調所以并不冷,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淺色的瞳孔透出窗外彩虹的顔色,目光随即落在客廳。
偌大的客廳裡一片寂靜,簡潔單調的白看多了枯燥無味,男人一夜未睡,剛睡醒腦袋還有些脹痛。
“叮咚——”桌子上手機界面彈出幾條信息,常遠舟循聲望去,卻見是藍嶼白發給他的消息。
【路之帆怎麼樣?醒了嗎?】
常遠舟表情一頓,睡的太迷糊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記了。
【我去看看。】他拍了拍臉試圖清醒,将手機收回口袋,男人轉身去了病房。
窗外雨聲漸小,陽光爬上純白色的地闆,倒映出一片金黃,病房裡裴珂正坐在路之帆旁邊的椅子上,而昏迷的人早已經醒來,兩人相對無言,直到門口發出動靜。
“醒了!”
一夜的時間好似過了整個世紀,病床上好友的臉色不似往常那般紅潤,幾乎是毫無血色,但是再次見到路之帆睜着眼睛的模樣,常遠舟有些欣喜若狂,一個箭步沖到了兩人面前。
病房裡兩人齊齊看去,看到他來路之帆略顯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笑意,而裴珂在看到常遠舟出現後突然站起了身,女人表情卻有些奇怪,“你也醒了。”
???總覺得話說的有點問題。
“額對,辛苦裴小姐看着他這麼久,我太困了睡的有點死,你怎麼也沒有叫醒我。”
“沒事,公司那邊有點事,你既然醒了我也該回去了。”
說着裴珂便拿起包準備離開。
“這麼突然,裴小姐這麼着急回去嗎?”常遠舟挑眉,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本來是自薦和裴小姐照顧路之帆,自己卻突然睡了過去,常遠舟心有愧疚,“真的很感謝你留下照顧路之帆,晚上請裴小姐吃個飯可以嗎?”
“改天吧,公司那邊還有事需要我處理。”裴珂再一次回絕,态度十分堅決,燈光下女人沉着眸子說道,語氣似乎有些抗拒,酒紅色大衣襯得女人氣場很強,她有些焦躁地踩着高跟,視線卻一而再再而三看向門口。
什麼工作這麼着急?難道此刻面前躺着的在她公司眼裡不算是最重要的事嗎?
奇怪的感覺再一次湧上常遠舟心頭,一向敏感洞察人心的常遠舟第一時間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男人扭頭看向路之帆,卻見病床上男人棕褐色的頭發聳拉在額前,低垂着頭表情晦暗不明,心思極沉。
常遠舟還是頭一次見某人露出這種表情,視線流轉在兩人身上,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答案,那就是兩人剛剛吵架了。
剛醒就吵架?内容是什麼?
熱搜還是公司?
“裴小姐,是有什麼誤會嗎?”常遠舟反應極快,一看就是混迹人際圈多年的老油條,上來就發現端倪,裴珂臉上閃過錯愕,許是這麼快被發現,女人有些心虛地對上常遠舟似笑非笑的目光,随即表情平靜下來。
她也工作多年,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緒,隻見女人笑的坦然,“沒有,有些工作沒有處理好,我回去處理一下。”
“這樣啊……”常遠舟點頭,“那裴小姐幾點的飛機,我送你?”
“不用了,這裡需要人照顧,我自己回去就行。”
“……”
沒有太多的客氣話與過場,特别是他們這一行,時間是金錢,說一不二雷厲風行是風格,見裴珂态度堅決,常遠舟也不好再說什麼,男人側開了身子為她讓出一條寬闊點的道路,“那好吧裴小姐,改天再約。”
“嗯,改天再……”
望着女人出去的背影,病房再一次陷入安靜,常遠舟不解看向路之帆,男人在裴珂出去後擡頭望向天花闆,眼神變得黯淡,整個人都沒有色彩。
“吵架了?是你公司的事情嗎?”
常遠舟有些後悔隻告訴藍嶼白他們不要在路之帆面前提外面的事,卻忘記告訴裴珂,路之帆幾乎被公司放養狀态,平時不管不問,剛出事公司就讓裴珂來,明擺着過來賺取流量,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路之帆這才和裴珂吵了起來。
是也不是,路之帆一臉蒼白躺在病床上倪了他一眼,沒有解釋什麼。
“之帆,你身體還沒好,公司這種操作都是見怪不怪的,你首先得照顧好自己,再說我們不還陪着你呢。”
常遠舟苦口婆心,卻沒發現某人躺在床上一臉的生無可戀,他濃密的睫毛根根分明,有些頹廢地聳拉在眼皮,目光白茫茫的。陰郁情緒凝在眉間,病态的臉上清晰可見結痂的細小疤痕,路之帆喉結滾動了下,聽得有點不耐煩。
“常遠舟,少說點話,怪煩的……”他抿了抿發幹的嘴唇,低成氣音的聲音讓人覺得疲憊又沉重,像是用盡了所有氣力。
常遠舟:沒愛了呗。
“好好好,我不說了,老一輩的人都說話說多了容易氣虛,你現在病還沒好,你也少說點話。”
“……”到底誰在話多啊?
路之帆有些幽怨地白了他一眼,妥協地點點頭。
不過路之帆剛醒就能和常遠舟打趣,看來還是有點生機,常遠舟滿是欣慰地拉起他的手,在男人錯愕的表情下突然紅了眼眶,聲淚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