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一聲平靜又虛弱的聲音。
“還在醫院嗎?午飯吃了嗎,我給你買了雞湯。”裴珂剛下飛機便直奔一家有名的粵菜館點了一份煲湯,隻是女人例行公事的語氣顯得格外涼薄,電話那頭隻聽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後,好像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無奈隻能說道:“我出院了。”
餐廳裡人多喧雜,接過服務員遞來的保溫盒,女人這才又問了一遍,“不好意思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
路之帆公寓裡,剛剛辦理完出院手續回家入住的男人拿着手機的動作一頓,聽到裴珂略帶冷意的聲音心情莫名有些緊張,男人默默咽下一口氣,“我出院了。”
“出院?”正準備打車去醫院的裴珂動作一頓,“你什麼時候出的院,我怎麼不知道?”
路之帆不禁回想起了剛出道時的時光。
那時的裴珂和他還沒有如今這麼忙,事業正起步,正是榮辱與共、相互取暖的關系,但自從他們兩個都有了自己的事業,彼此越來越忙,起初裴珂還會日常關注着他,不過很快公司便給她安排了新人,如果不是這次出事,或許她根本不會主動找他。
“昨天下午。”路之帆語氣很别扭,似乎不想說太多,這讓裴珂不由得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假。
“在公寓嗎?叔叔阿姨在你身邊嗎?黃宇呢?”
路之帆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房間,“爸媽回去了,黃宇這幾天一直照顧我,今天給他放了假。”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路之帆說自己出院後那一瞬間,裴珂的内心格外的難受,但是極緻的理智還是讓她顧不得懷疑,快速更換了地址,“你在家等會兒,我十分鐘後就到。”
門鈴響起,下一秒門就被打開,裴珂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路之帆已經擰着門把手在門口等候多時。
幹淨整潔的玄關處,男人穿着一身薄絨灰色V領居家服,露出脖領處的鎖骨,淩亂柔軟的短發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都在裴珂的身上。
女人被他炙熱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朝門外退了一步。
“進來吧。”似乎是兩人站了太久,男人布料下胸膛起伏後默默歎了口氣,接過女人手中提着的保溫盒轉身離開,“冷不冷?我給你拿塊幹毛巾。”
“恩?”裴珂這才發現自己剛一路從公寓門口跑過來,大雨打濕了她的頭發,還把她的大衣也澆的半濕。
而她一路上心情格外忐忑,當時沒注意這麼多,後知後覺的女人才感覺到身子有點冷。
客廳裡,一眼望去灰白色的全屋定制,配套的灰色沙發,整個房子裡沒有一點生活氣息。
“給。”路之帆從屋子裡拿出一塊幹淨的吸水毛巾遞給了坐在沙發的裴珂,“你怎麼過來了?”
裴珂看了看路之帆,男人尚未養好的身體讓他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是日常的生活幾乎可以自理,女人默默擦幹身上的雨水,在他的注視下将保溫盒的蓋子打開。
保溫盒被打開,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裴珂輕車熟路從廚房拿來湯匙,給路之帆盛了一大碗。
熱氣騰騰的雞湯舉到了他面前,在男人略帶疑惑的表情下裴珂睜大了眼睛,一副理所當然,“過來看看你。”
“畢竟我是你的經紀人,總是要确保自己手下的人健健康康啊。”
“……你還挺積極。”
病好了路之帆整個人也活潑不少,男人扯起一個苦澀的笑容接過雞湯,在某人的注視下一飲而盡。
“喝完了,我沒什麼事,你走吧。”
氣氛一瞬間掉到了冰點。
窗外的大雨依舊下個不停,雨水敲打在玻璃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随着兩顆沉重微妙的心髒跳動。安靜的客廳裡,在路之帆下了逐客令後沙發上的女人沉默了許久,直到眼前那盞明黃色的光點越來越模糊,女人回過神來,幽黑的眼睛看向他。
裴珂默默歎氣,其實她今天主要的目的,就是說服路之帆推掉年前關于一直在做的節目的錄制。
“我知道你已經接到通知了,但是年前的錄制你還是不要去了。”
“…………我拒絕。”路之帆在盡力壓抑自己。
“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适合外出進行拍攝,你需要靜養……”
裴珂又拿出了經紀人管理的那一套,隻是這次對方卻沒再給她商量的餘地。
“這也是公司的決定。”
下一秒,沙發上一股傾壓性的力量朝女人而去,眼前突然陷入黑暗,在裴珂詫異的神情下隻見路之帆那雙以往平靜如水的眼底掀起一抹諷刺和失望,黑暗中男人漆黑的雙眸死死盯着她,“又要用公司來限制我嗎?”
“路之帆,你在幹什麼?”
裴珂此刻又羞又惱,但奈何路之帆剛做了肋骨手術,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一把推開他,此刻隻能窩在他懷裡無能狂怒。
“放開我,你這樣傷口不疼嗎?”
見他硬的不吃,裴珂隻能來軟的。
“我也是臨時接到的通知,你先别生氣,坐下好好說可以嗎?”
“你會和我好好說嗎?裴女士,你哪次不是以命令的方式來安排我?”
裴珂有些不可置疑,“我沒有!”
路之帆不為所動,依舊盯着她。
“從一起共事起,你說什麼我不聽你的,去工作,上綜藝,争取讓自己變得更好,突然有一天我們的關系更加親密,一切都在朝更好的地方發展……”
裴珂睜大了眼睛,上前想要捂住他的嘴,“别說了!”
可是卻在下一秒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
掌心的炙熱灼燒着她的皮膚,空蕩安靜的房間隻剩兩道交錯跳動的心跳,一切隐匿在黑暗的情緒被慢慢放大。
再擡眼時裴珂看到路之帆正紅着眼眶看她,積壓在心底的情緒在車禍那一刻如同回馬燈一般從他面前閃過,失望、落寞,通通換了種方式滋生在陰暗面。
“直到有一天,某人告訴我這不過是我建造的一場烏托邦,而成年人的世界,不過就是你情我願,利息互助而已。”
男女力量的懸殊讓裴珂根本掙脫不及,即使面前的人半個月前剛剛斷了幾根肋骨。
手腕上的力量被收緊,而眼前的人不過短短半年時間好像換了一個皮囊。
“放開我路之帆!我不是這個意思。”
一向理智自持的裴珂難得有心虛脆弱的時候。
可是路之帆現在卻不打算輕易讓她回去了。
“既然裴經紀人難得來一趟,在我們正式解除合作關系之前,好好算算這筆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