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噗嗤”一聲笑了。
“你笑什麼?”他瞥她一眼,似乎不太有好氣,向屋裡走去。奚元搖搖頭,沒有說。
她知道說了江憫一定會生氣。
她想說:看來你對這件事很耿耿于懷嘛,你是不是一直在吃醋?你吃醋的樣子好可愛。然後她腦中忽然閃過一道光,想起曾經的自己。
曾經那個在江憫眼皮底下偷偷摸摸想拿他手機,想解鎖,想打聽他未婚妻的自己……
他那時似乎也覺得沒什麼,可自己的心快被折磨得不行。
“好了好了,我一身酒氣,我先去洗個澡。”
“餓不餓?”江憫問着,向廚房走去,“要是沒記錯,冰箱裡還有些東西。”
“等淩晨吃吧。”奚元說,“等淩晨累的時候吃。”
說完她嬌俏一笑,經過酒櫃時,順手挑了瓶葡萄酒,再拿走酒櫃裡開瓶器。
沒一會兒,江憫坐沙發上玩手機,就聽浴室裡傳來奚元叫他的聲音。他應一聲,問她:“怎麼?”奚元不答,隻是喊他:“江憫,你過來一下!幫個忙。”
浴室門推開。
尚未來得及反應,江憫看見奚元站在滿浴缸熱水裡,酮體雪白,披散下來的長卷發瀑布般柔軟。她喊:“Surprise!”
“砰”一聲,她娴熟将一瓶紅酒起開,一眯眼,葡萄紅色的酒液從她頭頂淋下,與白嫩肌膚形成很鮮明視覺沖擊。
瓶子裡的酒還剩個底,她舉向他:“來,别浪費了。”
“……”
這一刻再無所謂什麼現實與克制,仿佛又回到以前,她就是他最愛的那個光鮮亮麗的小女孩。
無關什麼爛俗的失憶梗,無關他親身經曆她死過一次,無關那孤獨的隻剩下黑白二色的一年,無關這個世界裡現實的家人與朋友,無關她那什麼未婚夫……
他關上身後的門,接過那瓶酒,一飲而盡。握住奚元後頸,将最後一點酒液渡進她嘴裡,辛辣苦澀後微微甘甜。奚元的手也環過他脖頸,然後往下,熟練地從他腰腹将他T恤向上翻起。
奚元心髒跳得厲害,江憫寬厚的手掌握住她側腰,她幾乎整個人僵住,江憫聲音在她耳邊沉沉的、熱熱的:“怎麼像第一次一樣?”
“有沒有可能……”
她再說不出話,因為想發出的任何聲音都被重重吐息聲淹沒。江憫握住她後腰,使兩人緊緊相貼,那一刻感覺上升到極緻。他跨入浴缸,紅酒液融入水中已經蜿蜒擴散出一張瑰麗圖幅,他将奚元掰轉過身,按下去,這是他們在現實世界裡第一次肌膚之親。
所以還不是被她給拿下了。奚元腹诽。
晚上她躺在江憫寬闊卧室的床上,特别舒心,臉埋在深灰色厚實柔軟的被子裡,可能因為過度勞累而睡得很沉,根本顧不得之前說什麼餓了吃飯的事。
江憫在她身邊坐着,看了會兒手機,又看了會兒她的睡顔,方才熄燈睡去。
第二天奚元以一個“大”字形伸懶腰姿勢起床,卻無意踢到江憫。
好像又不習慣身邊有個人了,她發出一聲“嗯?”的疑問。
“起床了。”旁邊響起江憫聲音。
她一瞬間睜眼。
昨晚一幕幕刺激又溫存的場面猶在眼前,使得她現在身上還發熱。她立刻翻個身到江憫身邊,抱住他,黏黏糊糊地在他面頰上親一口。沒想到他不再假正經,在她正回身時傾身壓來,他身上竟然比她還燙,“等等……”
這是奚元意料之外的情節。
這個狗男人怎麼給自己加戲?他是昨晚偷偷嗑了什麼藥麼?她腹诽。
臉上紅暈漸重,奚元也隻是心裡吐槽而已,實際十分受用。
四十分鐘翻雲覆雨,她又呈一個“大”字形躺在床上,聲音虛弱:“不是說起床了嗎……”
陽光早已比之前更強烈,透過一層紗簾照得這整屋光潔明亮,似乎昭示着這又将是暑氣鼎沸的一天,讓人恨不能24小時泡在恒久24度的空調房裡。
奚元眯眼看江憫套上黑T,這動作行雲流水真像個渣男。
然後他側回臉來看她一眼,向她伸出手:“走,去洗洗。”
……
這就是他們曾經非常幸福的日常。
但如今奚元還不是真正自由。這春宵苦短日高起的代價就是,梳洗幹淨後摸起手機,看了眼時間:10:47,她實在不敢面對解鎖後那一番來自微信的消息轟炸。
看完李女士從早上八點開始的質問:【起床了沒?】【在鐘瑤家吃了什麼早飯?】【怎麼還不回家?】【什麼時候回家?】【還回不回家吃午飯了?】……她回複完,很洩氣地和江憫說:“送我回家吧。”
*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于夏日來姨媽。
在江憫那兒得到滿足,奚元也不介意在家休養幾日。她幾乎沒下過床,李女士不在家時飯直接由林媽用小桌端到她床上。實在窩得腰酸背痛,她才會聯系老師上門做一會兒瑜伽。
她也經常看江憫各個社交平台上動态。
他各平台都是私密賬号,隻有互相關注的人才能看見他動态并與他互動。她與他私會的第二天傍晚,他在抖音發了條由風景圖片組成的視頻,很高級,已經有七個贊。她糾結半天要不要給他點贊,會不會顯得太關注他,要不也學他裝一裝高冷。
刷着劇,和鐘瑤一陣一陣聊着,偶爾看江憫抖音。忽然看見右側評論區标志下面的數字變成——【2】。
點開。
昵稱為一單字【笙】的女生說:【有空出來耍。[害羞]】
江憫回複一個【可】的emoji。
熟悉的感覺。
腦袋裡“嗡”的一下,宛如過山車突然脫軌。
她想起那個看江憫手機看到杜錫紅消息,被白光刺破的清晨。